“柳美人當真膽大包天。”鄒乞頂著一張常年陰沉的臉,冷哼一聲:“此事可同陛下說了?”
全福一臉愁容:“還未來得及。雖說柳美人沒有功夫,也不像是那有歹心之人。可陛下吩咐,這幾日柳美人與他同住,我是怕萬一……”
鄒乞冷臉皺眉。
他負責陛下的安危,若是其他人,不經允許,膽敢禦前帶武器,那就是個死。可這柳美人,對陛下來說又屬實特殊。
鄒乞琢磨了一下答:“回頭悄悄拿出來,莫讓她將匕首帶到陛下身邊去,明日中元節,陛下還不知會如何,須得小心防範。”
走在一旁的遲莫為出聲道:“先莫急,尋個機會先同陛下稟一聲,看陛下如何說。”
鄒乞和全福對視一眼:“也好。”
眾人並未走皇宮正門,而是從角落的一處小門出的宮。
一輛寬大卻低調的黑漆馬車候在那裡,陸韌古牽著柳若芊正準備上車,鄒乞出聲喊了句:“陛下,臣有事稟報。”
陸韌古攥了攥柳若芊的手指:“去車上等朕。”
柳若芊乖巧點頭,鬆開陸韌古的手,踩著步梯上了馬車,進了車廂。
陸韌古轉身:“何事?”
鄒乞上前低語:“陛下,柳美人的包袱裡藏了匕首。”
想到走出宮這一路上,小姑娘滿心都惦念著出宮有什麼好玩的,陸韌古不在意道:“無妨,隨她。”
“是。”鄒乞應道:“臣會吩咐眾人時刻留意。”
陸韌古回身欲上馬車,聞言道:“不必興師動眾,此事柳美人同朕提過。”
鄒乞微訝點頭:“是。”
陸韌古一進車廂,就見柳若芊懷裡抱著點心盒子,手裡拿著塊粉白相間的荷花酥,仰起小臉朝他笑。
讓人忍不住想讚一聲,好一個粉麵少年郎。
可一開口,卻是糯糯的少女音:“陛下哥哥,這個點心好好看,我能吃嗎?”
陸韌古坐到她身邊,見她兩隻手都占著,接過點心盒子,攥住了她的手指:“自然,這荷花酥,本就是給你準備的。”
“多謝陛下哥哥。”柳若芊乖巧應道,將手裡荷花酥往嘴邊送,可送到嘴邊又停下。
【這也太好看了,吃掉好可惜了。】
【可這就是做來吃的,不吃放久了會壞掉的。】
小姑娘小心拿著小巧精致的荷花酥,一會兒拿遠,一會兒拿近,心裡嘀嘀咕咕。
陸韌古眉眼含笑,看著她在那糾結。
【算了,我還是嘗一個吧,不然不是辜負了陛下哥哥的美意。】
柳若芊把荷花酥放在嘴邊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間就亮了。
【好酥,好甜,好吃!】
緊接著,陸韌古就見原打算隻嘗一個的小姑娘,一口氣把一盒六個全都吃了個精光。
等她伸手再來拿的時候,才發現點心盒子已經空了。
【呀,就吃沒了。】
陸韌古把空盒子放在一旁的小幾上,掏出帕子,給小姑娘把嘴角沾著的點心渣擦掉:“喜歡吃,等過兩日回宮讓禦膳房再做。”
“好。”柳若芊點頭,又問:“陛下哥哥,咱們去哪?”
陸韌古:“萬陀山。”
“是去山上呀。”柳若芊心中高興,眉眼彎彎。
【原來不是去莊子彆院那些地方,竟然是去山上。】
陸韌古見小姑娘笑得跟朵花似的,心情也跟著不錯:“去山上就這般開心?”
柳若芊點頭:“嗯,我喜歡在山上待著。”
陸韌古:“那好,明日若得閒,我帶你到山中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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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又走了一陣子,才到了萬陀山腳下。
一路上搖搖晃晃,柳若芊早就晃迷糊了,抓著陸韌古的袖子靠在了他身上。
“到了。”陸韌古摸了摸她的腦袋。
柳若芊睜開眼,由著陸韌古牽著下了馬車。
就見眾人全都翻身下了馬,安安靜靜地等在一旁,一排金狼衛手裡提著燈籠,照得周圍燈火通明。
陸韌古牽著柳若芊往前走:“緣法寺在半山腰,須得走石級上去。”
柳若芊一愣,拽著陸韌古的手停住腳步。
抬手指著前方夜色中一眼望不到頭的台階,瞪圓了眼睛,怯生生地問:“陛下,緣法寺,是寺廟嗎?”
陸韌古低頭看她:“是,我們到廟裡住幾日。”
柳若芊小臉瞬間變色,鬆開陸韌古的手,轉身就想跑:“陛下哥哥,我還是回宮吧。”
陸韌古長臂一伸,將人兜腰攔住,不解地問:“怎麼了?”
小姑娘臉一偏,不看他:“我突然不舒服。”
【不能去,不能去,千萬不能去廟裡。】
不是她作妖心虛,而是身為妖精的直覺,要遠離那些道觀和寺廟,遠離那些道士與和尚。
她不認識彆的妖精,大妖精,小妖精一個都不認識。
沒有哪個妖精教過她,要如何在人族中隱藏身份好好活著,全是她自己悟的。
剛當人那會兒,她什麼都不懂,還傻乎乎地跟著娘和隔壁李嬸一起,去了幾次十河縣外的廟裡拜菩薩求平安。
可後來有一次,遇到廟裡的和尚外出,說是去給縣裡的一戶人家做法事,驅邪捉妖。
一聽“捉妖”,她嚇壞了,鑽到娘懷裡死活不肯再把頭抬起來,嚷嚷著要回家。
那以後,她再也沒去過什麼廟啊,道觀的。
這麼多年,為數不多的幾次遇到和尚和道士,她老遠就躲開了。
可現在,居然要住到廟裡去,那豈不是主動送上門去讓人捉?
不能去,堅決不能去。
陸韌古聽著小姑娘在心裡焦急地嘀咕不能去廟裡,想問問為什麼,可又怕嚇到她,隻好順著她的話問:“哪裡不舒服?遲大人懂醫術,讓他看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