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靜悄悄的,因沉默,所以不過是片刻的時間,卻流逝得很緩慢。
男主還是半點反應。
片刻後,虞瀅有了動作。
她緩步上前,停在竹榻旁。
她明知男主是不會給她反應的,但還是開口詢問:“我現在要檢查一下你的腿傷,你若是不同意的話就說,你若不說,我就當你同意了。”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這句話通用古今,雖然無賴,但勝在有用。
直到虞瀅掀開薄衾的時候,一直閉著雙目的伏危睜開了雙目,看向她,眼神依舊冷淡,隱約間還有幾分厭惡。
隻要他不出聲,虞瀅就當沒看見那厭惡,也當他沒有拒絕。
她低下頭伸手去掀薄衾的時候,她的手腕驀然被抓住。
虞瀅一怔,看向那捏住了自己手腕的手,那是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
略一遲疑後,她抬起頭,與男主那雙寡淡冷漠的黑眸對上了視線。
她思索了幾息後,把現在的情況與他說了:“現在的情況就是我懂些許醫術,你要麼趁著你的腿才斷不久,還有救的可能,讓我試一試。要麼你就這麼過一輩子。”
伏危臉色卻沒有半點變化,薄唇微啟,聲音清冷:“出去。”
虞瀅眉心微蹙,也知原主劣跡斑斑,很難讓他相信自己是真的想幫他的。
對男主也用不了強的,現在也隻能先回去想一想,再做其他的打算。
思及此,虞瀅也沒有多做勸說,隻要求:“好,你現在鬆開我,我便出去。”
男主原先文武雙全,現如今看著病弱,但手上的暗勁卻不小。
幾息之後,伏危鬆開了她的手,繼而閉上眼眸假寐。
虞瀅看了眼被抓得泛紅了的手腕,再看了眼那賞心悅目的男主,撇了撇嘴後才轉身出了屋子。
屋外,祖孫三人背著背簍從外回來,入了院子,伏安與妹妹伏寧眼眸圓睜,驚訝地望著乾淨了許多的院子。
羅氏感覺到兩個孫子不走了,便問:“怎麼了?”
伏安驚道:“有人幫我們收拾了院子,野草拔了,樹葉也掃了。”
羅氏聞言,微微皺眉。
有人給他們收拾了院子?
這陵水村可沒有那麼多的善心人。
若是真有人收拾了院子,那隻有可能是餘氏。
但一想到餘氏來伏家半個月了,衣服是指使伏安洗的,吃的也是讓伏安端到屋子裡去的,這般懶惰的人,可能嗎?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她隱約看到二郎所在的茅草屋中走出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瞧著熟悉,不是那餘氏還能有誰?!
羅氏想起餘氏的惡劣,心下一緊,臉色緊張了起來,大聲一喝:“你進去做什麼?!”
虞瀅才出茅草屋,猛然聽到這聲音,被嚇了一跳。
虞瀅緩了幾息,看到回來的祖孫三人,愣了一下,
隨即麵色逐漸沉靜了下來,她鎮定的以原主的口吻說道:“當然是給你那殘廢的兒子治腿。我既然都走不了了,那我可不想要一個瘸腿的丈夫。但很顯然他就是殘廢也不想讓我給他治。”
說到這,一轉頭往茅草屋看了眼,故作不悅的說:“現在你們什麼法子都沒了,還不如讓我死馬當活馬醫,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現在的結果。”
說話間,虞瀅轉回視線看了眼表情略一愣怔的羅氏,收回目光,她拿起門前的樹乾,杵著走回了小茅草屋。
羅氏回過神來,想到餘氏有可能欺負了小兒子,慌急的拿著長竹探路,快步的往茅草屋而去。
入了屋中後,羅氏看不清,也不知道小兒子的情況,忙問:“那餘氏沒對你使壞吧?!”
伏危睜開了眼,眼神淡漠,冷冷的吐出“沒有”二字。
羅氏聞言,也就鬆了一口氣:“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在家的,下回我讓伏安在家中陪著你。”
伏危沒有再開口,那張臉依舊冷冷清清,好似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伏安看了眼小叔,不禁又想起先前的小叔。
之前的小叔很凶,不僅辱罵奶奶,還總是欺負阿爹,讓阿爹頂替他去做苦役。而且他也會趁著阿爹和奶奶不在的時候欺負他和妹妹。
雖然他對現在這個長得好看,話也不多的小叔沒有什麼感情。但對比之前的小叔,他還是更願意接受現在的小叔,起碼這個小叔不會辱罵奶奶,也不會打罵他和妹妹。
羅氏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兒子相處,問清楚了,便說了句去做午飯後就出了屋子。
所謂的午飯,除了野草湯就野草餅。
先前倒是存了幾錢銀子,但是都給小兒子治腿用了。
起初,羅氏在聽說自己的兒子被抱錯了,她不能接受,甚至心下抗拒。
可後來又聽說親生兒子被打斷了腿,這指使的人可能是那抱錯了二十年的兒子,羅氏心底頓時五味雜陳了起來。
羅氏知道養子凶狠的性子,知道他是能做出這種事情後,也絕了對養子的念想,心底下隻全餘對親生兒子的愧疚。
因愧疚,所以她花去全部積蓄,隻想治好親兒子的腿,可卻是杯水車薪,根本就不見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