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我大兒說冰膏都賣了出去,不錯呀。”
虞瀅道:“多虧了陳掌櫃,也多虧了陳大爺。”
陳大爺好笑道:“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虞瀅每年暑假都會在中醫館幫忙,那時來的老人也有挺多的,她知道這些老人愛聽什麼,倒也不吝嗇說好話。
“若不是說陳大爺好心多捎我一程,又讓我去陳掌櫃那處打水,我又怎能把冰膏都賣出去?”
陳大爺臉上的笑意更濃。
二人說了一會話後,最後又有兩人來搭牛車後,便也就沒有說話。
回陵水村約莫要一個時辰,快回到陵水村時,已近暮色。
遠遠望去,隻見村口站著一個蒼老的身影。
虞瀅隱約覺得有些熟悉,待近了些,才看出來那是羅氏。
虞瀅愣了一下,雖然知道羅氏有可能是擔心她不再回來才在那處等的,但她的心情有些微妙的。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還是有人等著她的。
虞瀅可以忍受日子暫且過得苦一點,可她卻不敢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撐下去。
現在的她可能再也看不到親人好友了,所以她害怕孤單死寂,害怕身邊沒有說話的人,害怕就是在這個世界死去,也沒有人給她收屍或是上墳
或許這就是她留在伏家,甘願幫助伏家,幫助伏危的原因之一。
聽到牛車靠近村口的聲音,羅氏眯著眼望前方的影子望去,但也隻是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什麼都瞧不清,直到熟悉的聲音想起,心頭上的大石頭才算落了地。
“娘你在這做什麼?”因牛車還沒走遠,為了不讓旁人懷疑,虞瀅便喊了一聲娘。
聽到那聲娘,羅氏也是愣了愣,同時不禁心想——餘氏能喊她做娘,那就是真的打算和二郎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現在的餘氏能留下來,羅氏心底是高興的。
“我來接你。”羅氏語氣多了幾分輕鬆。
虞瀅不知她所想,與羅氏轉身走回去,道:“回去吧,今晚吃些好的。”
走遠了一些,羅氏才問:“涼粉賣得怎麼樣?”
想了想,又道:“要是這回賣不出去,下回讓伏安跟著村子裡的大人一塊走著去玉縣去賣。”
虞瀅看她走得極慢,路上又有石頭,便伸出手輕拉住她的手臂,說道:“都賣完了,陶罐也買回來了。”
聞言,羅氏臉上微微一滯。
半晌無話後,羅氏忽然說:“六娘呀,以後家裡大小事情你說了算,我們都聽你的。”
忽然聽到個陌生的名字,虞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幾息後才想起六娘原來是原主的小名。
回到伏家籬笆外,便看見兄妹二人都在院子中。
伏寧傻傻的站在一旁望著哥哥砍柴。
而還沒四尺高的伏安拿著柴刀,正費力地砍著過長過粗的樹枝。
見祖母和虞瀅回來了,他們兄妹兩人才朝著院子外望出去。
看到虞瀅去而複返,伏安的臉上隻有一絲驚訝。驚訝之餘,又好像覺得她還是會回來的。
虞瀅鬆開了羅氏,把背簍放了下來,然後拿出了何嬸的陶罐,使喚伏安:“把陶罐還給何嬸,就說明天我過去和她倒個謝。”
伏安雖不愛她使喚自己,但撇了撇嘴後,還是上去接過了陶罐跑出了院子。
虞瀅把鹽和新陶罐,米都拿入了她自己住的茅草屋,把米都倒入幾個竹筒中,也裝了一個碗。
她抓了兩把米放在陶罐中,想了想又多抓一把米,然後走出屋外淘米。
第二遍淘的米水她放到了盆中,一會洗頭用。
伏安回來後,見到新陶罐,眼前瞬間一亮,再在看到陶罐中的米時,更是瞪大雙眼,有些不敢相信地往虞瀅望去。
伏安已經有好久沒喝過米粥了。以前小叔沒回來前,他每隔幾天還是能喝上一碗野菜粥,可後來也隻能吃野菜湯。
許久後,伏安才回過神,他躊躇了一會,才扭捏的問虞瀅:“我們有份嗎?”
虞瀅暼了他一眼,說:“去起火,一會看火,我要給你小叔和奶奶配藥熬藥。”
聽到自己有吃的伏安,比平時還要勤快,連忙去起火。
虞瀅重新壘了個簡易的石頭灶,然後把鍋放到了上邊,複而進屋拿了一把紅菇出來清洗,用手撕成幾半,放在碗中備用。
紅菇熬粥,沒有彆的調料就隻放一點鹽,便是如此,都會很鮮美。
讓伏安看火,水煮開後再喊她。
她原想去配藥,但看了眼天色,想了想還是先去瞧一瞧伏危那雙腿如何了,再看看那綁著的竹條有沒有鬆開。
她晃了晃手上的水珠,然後才掀開草簾,抬頭看向竹床上的伏危。
伏危靠著茅草牆,閉著眼,側臉對著虞瀅。
虞瀅看到那帶著頹廢美的側臉,暗道果然好看的人和東西都能讓人瞧得心情愉悅。
而且,好看的人,就是披著麻袋都是好看的。
現在的伏危雖然落魄了,整個人都是毫無生氣的,可依舊讓人驚歎他長了一副好皮囊。
虞瀅走進來,停在床旁,開了口:“我瞧一瞧你的雙腿。”
伏危聽到她的聲音,睜開了那雙沒有什麼感情的黑眸,漠聲詢問:“為什麼不離開?”
虞瀅眉頭微皺:“我為什麼要離開?”
伏危沉默了片刻,轉過臉,麵無表情看向她:“伏家是個無底洞,你填不了的。且我武陵郡太守之子還視我為眼中釘,往後不知還會有什麼變故,你留下來並沒有什麼好處。”
虞瀅心說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但她不需要與他說明什麼,所以隻說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