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麗和周衛東見自己的媽走了後,倆人縮著腦袋仿佛鵪鶉似的站在桌子旁。
“貓蛋,吃飽沒,等晚上奶給你做臘鹹魚吃。”
王翠芬從家裡找出一把紅色的塑料梳子,想給孫女貓蛋梳頭發,可一瞅,眉頭頓時皺起來了,把塑料梳子拿到周老摳麵前,讓他看,
“你看你看,這梳子縫裡麵臟成這個熊樣子,還嫌棄咱臟?咱不嫌棄她臟就算好的了。”
“咱不用她的臟梳子,晚上,讓老大去外麵買個新的回來。”
周老摳看了一眼,就移開了,他還以為這個老大媳婦能有多愛乾淨哪,不過如此嘛,真不知道咋有臉嫌棄他們的。
王翠芬給周老摳看了不算,還拿著家裡的臟梳子跑到了外麵。
頂著兩個歪七八扭的辮子,還有睡了一覺跑出來的那些微黃的雜絨毛的貓蛋坐在屋裡都能聽到她奶和秦嫂子說話的那大嗓門。
“她嬸子,你瞅瞅,你說家裡的梳子臟成這個樣子,這咋用?”
“呦,這梳子咋臟成這樣啊,真是看不出來啊,玉蘭那麼講究的一個人,這梳子咋用成了這個德行?”
秦嫂子的嗓門也大,她一驚一乍的,立馬把大雜院裡的七姑八婆招了過來。
“這是玉蘭用的梳子啊?大娘,你該不會拿錯了吧?”
“咋可能拿錯,家裡就這一把梳子,我剛剛想給孫女紮頭發哪,找出來一看,哎呦,我老婆子雖然住在鄉下,但也沒見過這樣臟的梳子。
她住在城裡這麼多年,算是半個城裡人,咋沒跟著你們這些人學學咋講衛生啊……”
王翠芬才不管啥家醜不能外揚的那一套,在她心裡,她是她,那個趙玉蘭是趙玉蘭,她要趁趙玉蘭不在家,好好給她揚揚名。
“大娘,你不知道,你兒媳婦趙玉蘭,她是我們這個大雜院最講究,最愛乾淨的人,比城裡人還城裡人哪。
上次我那個衣裳穿的時間長了點,她就說啊,說,張大姐,人的衣裳要勤換勤洗啥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地地道道的城裡人哪。”
“啥城裡人,她爹娘是地裡刨食的莊稼人,她沒嫁給我兒子前,也就一村姑,家裡窮的都吃不上飯了。”
王翠芬撇了撇嘴。
“她家這麼窮啊,她說她爹是村子裡的村長,在村子裡可風光了,她還上過學啥的。”
秦嫂子和趙玉蘭一樣,都是鄉下的,所以大雜院裡的人經常把她倆放在一塊比較,她是啥啥都不如趙玉蘭的人,趙玉蘭在外麵要是不說的話,沒有人知道她是鄉下來的。
平時她衣裳穿的講究,長的人也秀麗,包再一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廠子裡啥乾事哪。
“屁,她爹才不是啥村長哪,她咋能這樣騙你們啊,還有她大字不識一個,上過啥學啊……她那個爹娘啊……”
王翠芬拉著大夥,說的起勁的不行,她是真沒想到這個大兒媳婦趙玉蘭還這麼虛榮哪
貓蛋在樓上聽著,上輩子趙玉蘭的名聲很好,在外人麵前永遠一副得體,性子好,對孩子們一視同仁的樣子,沒有人知道,她的虛榮,卑劣,偏心眼子。
她在家裡和外麵儼然是兩個樣子,兩個人。
上輩子,她是被她爸周向北從火車站抱著回到家的,剛見趙玉蘭的第一麵,周向北就把她遞到了她懷裡,那是在她的記憶中,趙玉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抱她。
她抱著她,說了很多想她的話,但她能感覺出她不喜歡自己,這種感覺在趙玉蘭審視她的時候,那種眼神,引發的。
爺爺奶奶見她還算有個當娘的樣子,就對她沒有去火車站接他們的那件事的不滿壓下去了,他們在這住了兩天就走了,在這兩天中,趙玉蘭對她很好,比對周衛紅周向東都要好。
估計這也是爺爺和奶奶放心回去的原因,他們想著她不管咋說總是她趙玉蘭的閨女,她不會對她太差,其實,之前來的時候,他們是想好好說說趙玉蘭,因為她把她扔在鄉下,不管不問。
後麵,想著她以後要在這個家上學,要看趙玉蘭的臉色討生活,就忍下了很多不滿走了,就是希望不得罪兒媳婦,兒媳婦能對她好點。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趙玉蘭太會裝,太能裝了。
這輩子,下了火車站後,她沒有像上輩子那樣親近周向北,而是冷眼瞧著事情的發展,沒想到竟然有了這麼多的變動。
上輩子沒有她爺爺要抱老三周衛麗的事情,這就像是個連串的反應,這輩子爺爺要抱周衛麗,周衛麗的那句話,把她們母子四人嫌棄她們的事披露了出來。
然後奶奶罵了趙玉蘭,趙玉蘭回到房間哭,最後是她爸回到房間,因為要錢要票證發生爭執,不小心說出了趙玉蘭一直把家裡的錢拿給她娘家的事。
……
“玉蘭,走,一塊吃飯去。”
食堂裡的正式工人劉秋眉拉著趙玉蘭,要去外麵窗口打飯。
她和趙玉蘭過來的時間差不多,但因為她家裡有關係,所以來鋼鐵廠食堂不到一個月就給轉正了,而她趙玉蘭在這乾仨月了,還沒有轉正的影子。
“秋眉,我就不去了,我婆婆來了,我今個帶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