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帶飯了?那沒事啊,你去外麵找張桌子等著我,我打好飯去找你。”
“我……我還不太餓,要不,你先去吃吧,我早上吃的太飽了。”
趙玉蘭捂著肚子,怕劉秋眉再說啥,她連忙催促她道,
“你快點去吧,這會兒菜快沒了,今天食堂有豬肉燉粉條,去晚了就搶不到了。”
“那行吧,我走了。”
劉秋眉拿著自己的飯盒急匆匆的走了,等她走後,趙玉蘭才把門從裡麵給關上,她和劉秋眉倆人是在這個小屋裡專門切菜的。
她把濕漉漉剛洗完青蘿卜的手往身上的白罩衣上蹭了蹭,從包裡拿出自己的飯盒,打開,拿出一個又硬有冷的窩窩頭,放在嘴裡啃。
剛咬了一口,這幾年吃慣細糧的趙玉蘭頓時眉頭緊鎖,嘴裡一股子苦澀的味道,嚼著老費勁了,往下咽的時候,拉嗓子,她咽了好幾下,才算徹底的咽了下去,然後又往嘴裡猛灌了幾口水。
這種窩窩頭,她在沒嫁給周向北之前,經常吃,甚至那個時候,在飯桌上就因為她娘多分給她一個這樣的窩窩頭,她都能高興一整天。
可嫁給周向北後,跟著他進城了,住上了城裡的房子,吃上了城裡的糧,最差勁的粗糧就是玉米麵了,細糧是白麵。
白麵蒸出來的饃饃,真是又香又軟又甜,她第一次的時候,一口氣吃了五個,把周向北嚇的不行,怕她給撐壞了,說啥也不讓她再吃了。
那天,她撐的躺在床上睡不著覺,心裡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麼美過,一度覺得自己掉進福窩裡了,過上好日子了。
可慢慢的,這種想法就沒有了,再吃白麵蒸出來的饃饃的時候,吃不出甜了。
現在猛一吃這個野菜摻麥麩子捏的窩窩頭,她被養的嬌氣的嗓子,已經受不了了,她吃了一個,已經倒儘了胃口,嗓子眼火辣辣的疼。
可不吃,隻能餓著,趁劉秋眉還沒回來之前,她抓起飯盒裡另外一個窩窩頭,就著罐頭瓶裡的水,大口大口吃起來,噎的直翻白眼,她不敢細嚼慢咽,怕劉秋眉突然回來,撞見她趙玉蘭吃這種東西。
她現在和家裡有關係的城裡人劉秋眉是朋友,她可不能讓她瞧不起她。
“玉蘭,你怎麼這麼快就吃完了?我想著打完飯後,和你一塊吃的。”
劉秋眉回來後,就見趙玉蘭的飯盒空了。
“你吃的啥啊?”
“包子。”
趙玉蘭見劉秋眉這麼快就回來了,心裡忍不住一陣慶幸。
“啥餡的包子,我咋沒聞見味啊……”
“粉條餡的。”
趙玉蘭垂下了眼,從筐子裡把蘿卜放進水盆裡。
“怪不得哪,對了,你那個鄉下的婆婆啥時候來的啊?她沒有為難你吧,當初你要是不嫁給你丈夫,就不會攤上一個鄉下的婆婆了,我聽說鄉下的婆婆都難伺候的很。”
不怪劉秋眉誤會,趙玉蘭每天來上班穿的衣裳都挺好的,還有她說話辦事,讓人誤以為是城裡人,之前劉秋眉說的時候,她也沒反駁,默認了。
所以整個食堂的人都知道趙玉蘭是個地道的城裡人。
“昨天來的……”
趙玉蘭把自從婆婆來了後,家裡發生的那些事,撿了些說給劉秋眉聽。
中午周向北也不回家吃飯,因為上班的地方毛巾廠離住的地方有些遠,要是能有輛自行車,其實還行,但家裡這些年沒有攢下來啥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工友買。
他吃飯也是在食堂吃,他們食堂是一個月交一次夥食費,趙玉蘭每到月底給他一次錢,多一分都不給,之前他想過中午不吃飯把錢省下來寄到老家,可那夥食費,就算他一個月不吃飯,才有兩塊錢。
“老周,還吃三等夥食哪,你回家也和你家玉蘭說說,你個大男人,總吃這些差的咋行啊?”
周向北的工友老馬拿著飯盒坐在了他的對麵,他看了一眼對方飯盒裡的二等夥食,然後往嘴裡扒拉了一口寡淡無味的豆麵條。
老馬把自己碗裡的豆腐炒白菜往周向北的飯盒裡夾,周向北連忙絆住了他的筷子不讓他再夾了,
“總吃你的,挺不好意思的,你自己吃吧。”
“咱倆還誰跟誰啊……也不是我說你家玉蘭,咱廠子裡這二等夥食不就比三等夥食貴那兩塊錢嗎?”
廠子裡旁人不知道,可老馬因為和周向北關係好,所以對她們兩口子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周向北把每個月工資都上交這事。
“你小聲點。”
周向北往四周瞅了瞅,就怕旁人知道他怕媳婦,工資被媳婦管這事,他是個男人,說到底還是要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