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她們來了,明個剛好休息,正好帶著嬸子還有叔去逛逛,你也是,在海城這當了這麼多年的工人了,這還是你爹和你娘他們第一次過來吧?”
老馬說的周向北心裡挺難受的,按理說,他早就應該把爹娘接過來住住。
“對了,你那個大閨女對你啥態度啊?你們倆把她扔在鄉下這麼多年,換做是我,我都不認你們。”
說實話,老馬其實挺羨慕周向北的,有這麼多的閨女,不像他,家裡的媳婦給他生了仨小子,嚇死個人,現在一個個壯的跟個小牛犢子似的,吃的比他這個當爹的都多,等這仨貨再大點,非要把他吃乾了不可。
“昨個到現在,沒有叫我一聲爸,也沒有叫她一聲媽。”
周向北歎了一口氣。
“活該,誰讓你當年扔人家。”
這事要是擱在他老馬身上,早就把閨女接回來了,總扔在鄉下,算咋回事嘛。
太陽剛下山,王翠芬就開始忙活起來了,整個大雜院飄著一股子誘人的香味,是王翠芬正在爐灶上煎臘鹹魚,煎魚的油還是她朝秦嫂子借的半碗。
這臘鹹魚是去年的時候老二在夜裡背著人偷偷摸的,過年的時候,她們沒舍得吃,想著這次進城送孫女上學,就給帶過來了。
三斤多重的草魚一曬,那肉都成乾了,是布滿油脂的蠟黃色,魚下鍋前,提前用蔥,蒜,辣椒熗了鍋。
“周大娘,做啥好吃的哪?咋這麼香……”
在院子裡淘菜的張大姐,抬頭往上邊看,沒到一天的時間,王翠芬就和整個大雜院裡的人都混熟了,剛剛辣椒借的是隔壁小陳的,鹽借的是宋妹子的。
“煎的我從老家帶過來的魚,待會做好了,過來吃呀。”
王翠芬身上係著圍巾,手上拿著鍋鏟,往外探著頭,爽朗的招呼著張大姐。
“行。”
張大姐和上麵的王翠芬說著話,她是真心覺得趙玉蘭這個婆婆好,中午的時候,張大姐還非要拉著王翠芬去她家吃飯,王翠芬說啥也不願意去,最後她硬是塞給她一把韭菜。
這人和人啊,就是講究一個眼緣,不在時間的長短,她搬來這三四年了,和趙玉蘭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關係也說不上多壞,但短短的一上午,她和王翠芬之間的關係和友誼就超過了和趙玉蘭的。
下午的時候,王翠芬還把從老家帶來的醬豆給張大姐挖了一碗。
貓蛋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任由身後的周老摳給她編辮子,她從小頭上紮的辮子都是她爺周老摳給編的,她剛剛不讓他編,他還和她急。
周老摳彆看是個老頭子,可心靈手巧著哪,先把頭發一分為二,其中一邊把頭發攏的高高的用紅繩子給綁住,然後再往下編辮子,他粗糙的手穿梭在孫女的頭發間,沒一會兒就給編好了。
周老摳給孫女編的辮子,好看的緊,有的時候,還把它挽起來,弄成其他樣式的,村子裡和貓蛋同齡的都很羨慕她有這樣會編辮子的爺爺。
“好了,等爺爺走後,想給咱貓蛋編都編不成了。”
周老摳舍不得養大的孫女,一想到往後見不著她了,心就揪的慌。
“你走我也走,我要跟著你們。”
“說啥傻話哪,跟著爺回老家,你上學咋整?
上學那可是人一輩子的大事,咱們貓蛋啊,隻有上了學,才能有出息,有了出息後,給爺爺蓋個大房子,咱再養上成群的雞啊,豬啊啥的,往後我和你奶儘享咱貓蛋的福了。”
貓蛋見她爺沒有動要把她帶回老家的念頭,不說話了,不過不急,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會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的。
屋裡。
“姐,我剛剛出去看了,她在煎魚,咱晚上有魚吃了……”
周衛麗和周衛東趴在床邊上,和床上的周衛紅正小聲說著話。
“真香啊。”
周衛東聞著這味,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來,他們中午見他們不讓二姐吃飯,他和三姐也不吃,像是一種抗議,下午剛過一半的時候,他們倆就後悔了。
周衛紅舔了舔乾巴巴的嘴唇,心裡盼著天快黑,隻要天一黑就能開飯了,就能吃上香噴噴的魚了。
“那個老頭還給那個貓蛋大姐編辮子,編的比媽編的還好看哪。”
“你叫誰大姐哪?在咱家,我才是你們的大姐,聽明白沒?
還有,你們忘記咱媽是咋交代咱的嗎?當著他們的麵,要叫他們爺,奶。”
“我沒有當著他們的麵叫啊,大姐你不是也沒叫嗎?早上還挨了打。”
周衛麗忍不住撅起了嘴。
“你再說,我讓媽回來揍你。”
周衛紅有些惱羞成怒了,讓妹妹去外麵看看,看看她媽回來沒。
趙玉蘭一回來,就被大雜院裡的人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她停下了步子,扭頭看向她們。
“玉蘭回來了呀……”
張大姐倚在門框上,和秦嫂子她們原本正嘀嘀咕咕的說著啥,見她回來了,立馬閉上了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瞅著她。
“回來了,你們在這說話哪,我先回家了。”
趙玉蘭和她們打完招呼後,就上了樓梯,見到小閨女在這等著她哪,她壓下了心中的怪異,扭頭又看了一眼張大姐她們,剛好和秦嫂子的窺視的目光對上,兩人都是尷尬的笑了笑。
“娘,你怎麼不歇著,讓我回來做飯啊?”
趙玉蘭把包給閨女,讓她拿回屋裡,來到婆婆王翠芬麵前,示好的想從她手裡接過鍋鏟,可王翠芬把鍋鏟拿走,壓根不接受她的示好,
“哼,還等你做飯,等你做飯,我們都要餓死,我問你,你是咋過日子的,家裡要啥啥沒有,就連油都是我朝人家借的,家裡的油票哪去了?想去買油都沒法子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