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彆墅的書房內氣氛緊張。
“誰讓她進來的?”顧珩漆黑的眸光懾人,一字一頓像是淬了冰的利刀,掃向裴秘書和王嫂。
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艾璿想起娛樂圈的事情,這件事也和靳言息息相關,是她最逃避的事情。
她一定不開心,不然不會抗拒這段回憶。
王嫂低著頭,麵色煞白,顫抖著聲線不斷道歉:“對不起三少,是我的錯。”
裴秘書看著麵露暴戾的顧珩,並不詫異,隻是格外擔憂和畏懼:“艾小姐應該沒發現什麼不對勁,人已經控製了。”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艾璿那張臉太有辨識度,王嫂是從顧家帶來的人,但事出緊急,很多傭人是來這邊招聘的,出現了顧珩最不能容忍的疏忽。
顧珩犀利陰寒的眸光落在兩人身上,神色薄涼。
書房內氣氛像是被凝固了般,王嫂不敢抬頭,大氣都不敢出。
許久,顧珩淡淡的語氣從前頭傳來:“如果是因為這件事讓她想起了不開心的事情,你們誰都躲不掉。”
裴秘書緊抿唇,站得筆直,沒有反駁,王嫂唇色慘白,手腳開始發軟。
“把人處理了。”顧珩話語冷漠。
裴秘書剛要回話,書房的門就被從外打開,裡麵凝重的氣氛倏然被打破。
艾璿站在門口,見顧珩麵色陰鷙,渾身都是戾氣,身子都跟著僵了好幾秒,隨後目光落在渾身止不住哆嗦的王嫂身上。
地上還有四處破碎的陶瓷碎片,茶水灑落一地。這樣的行為,出自那個溫柔和善,始終對她好脾氣的顧珩身上,有些違和,也意想不到。
顧珩看見她的臉,一時錯愕,局促不安收回放在桌麵的手,垂落放在身側,眼底皆是惶恐慌張,喉嚨乾澀到一個字也沒有勇氣說出來。
他被她發現了最狼狽不堪的一麵,如此不堪。
艾璿那雙好看的杏眼又看向他,嗓音輕軟,語氣征詢道:“明天天氣好,我想出海垂釣,你有空嗎?”
“明天我帶你去。”顧珩立刻說。
聞言,艾璿眉眼彎了彎,又扭頭看向王嫂:“今天早上的那個椰香粿條不錯,我明天還想吃。”
“好的艾小姐。”王嫂埋著頭,連連點頭。
艾璿:“不早了,你們忙完早點睡,明天見。”
顧珩不放心叮囑:“晚上冷,關好窗蓋好被子。”
她的情緒沒有異樣:“知道啦。”
……
艾璿回房後,顧珩掃了裴秘書一眼,邁步離開。
等到對方的身影消失,裴秘書閉上眼,抬手揉了揉眉心,好一會後才放下手睜開眼,看向王嫂:“把這裡收拾了,你暫時留下來,明天多準備些艾小姐喜歡的早餐。”
他當了顧珩六年的貼身秘書,一路陪他走過來,見過太多對方暴戾狠辣的樣子,更多的是漠然冷血,但隻要涉及艾璿的事情,就有破例。
艾璿是禁區,也是良藥。
*
臥室的落地窗前。
艾璿聽著呼嘯的海風,瞭望遠方點點繁星,腦海裡都是方才書房的場景。
她不是故意闖進去,而是站在門外很久,聽著裡麵的話語,也讓她更多的記憶開始串聯起來。
顧珩每一次和她的見麵,都像個溫和清雅的貴公子,彬彬有禮。兩人好像很有緣,他幫了她幾次,所以她對他印象極好。
但是小說裡,作者對他的描述是個偏執型人格障礙患者,簡言之,極端又病態。男配之所以是男配,必須有不如男主的地方,這或許就是作者設置的一個缺陷。
文中並沒有對他做過多的描述,隻說是一個暴戾又狠辣的人,偏執又固執,唯一的看點就是對女主的守護。
他後麵為了救女主,幫女主鏟除女配,還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可以說,傾儘所有,愛得義無反顧。
男主隻在虐女主和甜甜的時候就出現,受罪的事就讓男配來。
她細細回想,關於靳言這個人物的記憶也開始複蘇,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曆竟然和書中毫無違和,難道她一開始就穿書了?而作者已經把每個人的命運進行設定?然後她經過這一次車禍覺醒了?
想到此,艾璿隻覺得一股不適感襲來。
她剛剛闖進去為了給王嫂他們解圍,也為了確認自己對這樣子的顧珩是什麼樣的感覺,得出的結論是她不怕,倒是他怕她了,一副不敢言說又小心翼翼的模樣,頗有幾分搞笑。
他對她的好,她都知道,隻是也好奇,他為什麼會對她有這麼深的感情?
*
翌日。
艾璿從樓上走下來。
她穿了一件印花雪紡長裙,婀娜曼妙,更襯得膚若凝脂,還畫了個淡妝,一張臉嬌豔明媚。
“艾小姐。”王嫂語氣畢恭畢敬。
艾璿把一張照片遞給她,“麻煩幫我把這個轉交給她,謝謝她的喜歡。”
王嫂看著簽了名的照片,驀地一怔,一時間手忙腳亂。
“沒事的。”艾璿輕聲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語氣太輕緩,帶了安撫,王嫂才伸手接了過去。
餐桌上。
顧珩將一切看在眼裡,他脊背繃得直,一動不動,隻是擱在腿上的一隻手緊握,呼吸都變得急促,瞳孔殷紅。
她知道了,也記起來了。
他騙了她,那她會怎麼想他?肯定覺得他病態又虛偽,肮臟透頂了,恨不得趕緊離開。
“早上好。”艾璿聲線清脆,說著在他對麵坐下來,視線在他臉上停了停,柳眉微擰,“你昨晚沒睡好嗎?”
他眼下泛著一層淺淺的烏青,饒是再掩蓋,也有一絲疲憊,好似還有些頹廢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