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上香(1 / 2)

夕陽西落,陳敬宗拎著獵物站在自家一人多高的牆外,吹聲口哨,將獵物拋到牆頭,他再一跳,人就上了牆。

這一上,卻見小丫鬟珠兒站在西耳房的小院中,仰著臉急急地朝他報信兒:“駙馬,公主在招待老夫人,您小點動靜!”

陳敬宗明白了,把獵物遞給珠兒,他放輕動作跳了下來,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

在山裡待了一天,他身上沾了不少土,此時出去,定會被母親察覺。

陳敬宗彈彈衣擺上的土,問珠兒:“都這時候了,老夫人來做什麼?”

珠兒搖搖頭:“我也不知,隻朝雲姐姐叫我去房簷下囑咐時,好像聽見老夫人在勸公主彆生氣。”

陳敬宗動作一頓,她就是個祖宗,居然有人敢惹她?

不遠處的堂屋,孫氏確定公主兒媳沒把花園裡的小口舌放在心上,放鬆之際忽然想起了自家老四,奇怪道:“都快用晚飯了,怎麼沒瞧見老四?”

華陽半是嫌棄半是笑:“誰知道呢,我也大半天沒瞧見人了,不過娘不用擔心,等會兒晚飯真端上來,他肯定就出現了。”

糊弄婉宜那孩子,華陽可以推脫說陳敬宗在睡懶覺,可麵前的人是婆母,敢去屋裡叫兒子起床的人。

孫氏猜到老四偷偷出門了,不好說出來叫公主兒媳笑話,但也忍不住嫌棄了兩句。

可她的嫌棄跟羅玉燕的嘲弄又不一樣,華陽能看出婆母對親兒子的喜愛。

華陽忽然問:“娘,大哥三哥都好讀書,為何駙馬選了習武?”

這個問題,其實上輩子她就好奇了,隻是那時候她與陳家眾人生分,直接問陳敬宗無異於當麵揭人短,問婆母又有當麵嫌棄人家兒子之嫌。

這輩子她待孫氏親近些,自家人有些話也就可以聊聊了。

孫氏見兒媳眼中隻有好奇,並無其他言外之意,搖搖頭,歎道:“這個啊,不能全怪敬宗。”

她嫁給陳廷鑒後,前前後後一共生了四個兒子。

老大考了狀元,老二病逝時也有舉人的功名,老三中了探花,這三兄弟的讀書天分自然不必多說。

老四呢,小時候跟哥哥們一樣,長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背詩背詞都很快,一看又是個讀書苗子。

壞就壞在,老四年紀最小,就算他有同樣的天分,架不住三個哥哥都比他大,導致老四小時候聽得最多的一句,竟成了“四郎要努力讀書啊,長大了像哥哥們一樣厲害!”

亦或是在學堂時,老四偶爾貪玩課業出了錯,先生們便會說他:“如此頑劣,跟你大哥當年差遠了!”

有時候是不如大哥,有時候是不如二哥,有時候是不如三哥,總之無論老四做得多好,有三個哥哥在前,就很難顯出老四的聰慧來。

如果說教書先生是外人,親朋好友的話也不必放在心上,但家裡嫌棄老四最多的,是丈夫陳廷鑒。

官場的同僚都誇丈夫溫文爾雅沉穩端重,然而在家裡,在孩子們麵前,丈夫是個徹頭徹尾的嚴父。

尤其是,那時候丈夫還年輕,對孩子們的耐性更加不足。

老大穩重,老二病弱,老三圓滑,這三個很少會挨訓。

老四性子跳脫些,挨訓的次數就變成了最多,偏偏老四又是個硬骨頭,越訓他他越不想讀書,竟然跑去隔壁的武官家裡,跟著人家的孩子習武。

無論是朝廷重文輕武的大形勢,還是丈夫自己身為文官的私心,他都希望老四好好讀書考取功名。為了讓老四放棄學武,丈夫不顧她的反對,禁足、家法各種招數都對老四用了一通,最後還是她受不了,拿搬回老宅威脅丈夫,丈夫才不甘不願地給老四聘了位武師傅。

父子倆相看兩厭,老四十歲時,固執地帶著武師傅回了陵州。

想到與老四母子分彆的那些年,孫氏又歎了口氣。

華陽總算明白閣老家中為何出了個武公子。

“哎,我該回去了,老四若是回來太晚,明天我訓他,公主彆跟他慪氣。”

臨走,孫氏還替不見蹤影的兒子操了一回心。

華陽笑著將婆母送到院門口,轉身時,瞧見陳敬宗從西耳房那邊走了出來。

落日餘暉,他一身布衣,身形挺拔,兩條袖子都挽在肘上,露出一雙修長結實的小臂。

夫妻倆幾乎同時走到了堂屋前。

“母親為何而來?”陳敬宗看著她問。

華陽笑笑:“一點小事,不值得再提。”

她確實沒把羅玉燕的小心思放在心上,有的女人把自己的丈夫當榮耀,而她是公主,該男人以能夠做她的駙馬為榮。

“去沐浴吧,等會兒要用飯了。”

丟下一身汗味的男人,華陽先去次間休息了。

陳敬宗:……

他沒看出她在生氣,倒是看出幾分驕傲與自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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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陳敬宗反反複複漱了好幾次口,這才往拔步床這邊走。

“把燈熄了。”華陽不容反駁地道。

陳敬宗:“看看怎麼了?”

華陽隻瞪著他。

陳敬宗不想壞了她的心情,老老實實地去熄滅所有燈。

當他來到床邊,呼吸已然似火。

華陽懶懶地躺著,陳敬宗來抱她,她像睡著般毫無反應,直到陳敬宗將她放坐在他懷裡,華陽才驚呼一聲,就想挪開。

“就這樣。”陳敬宗按牢她。

可他像個烙鐵,華陽哪裡坐得住?

正要提議躺下去,陳敬宗突然抓住她單薄的睡衣,順著肩頭往下一扯。

華陽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頭。

上輩子白嫁了他四年,都沒嘗過這般滋味兒,這輩子既然已經知道其中妙處,華陽是再也舍不得他死了。

甭管白天他有多少毛病,夜裡是真的好,哪怕外麵還有許許多多身強體健的武官,她也懶得費心去找第二個。

難捱的時候,華陽差點將她最珍愛的蜀錦褥麵抓破。

就這樣翻來滾去,直到三更天,拔步床內才動靜皆消。

華陽軟綿綿地趴在陳敬宗寬闊的胸膛上,凝脂般的身子隨著他強健有力的呼吸而動。

陳敬宗握著她的肩膀,意猶未儘道:“這樣才叫夫妻,才叫好好過日子,等咱們除了服,我能讓你過得更好。”

那個“過”字,說得特彆重。

畢竟這一晚他光賣力氣了,都沒得到什麼好,心裡憋著火。

華陽不接他的粗話,指尖無意識地按著他的鎖骨,有氣無力地道:“我想去給老太太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