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元佳節,阿嫵陪朕吃一碗浮元子罷。”
見李嫵擰眉,他道:“昔年是你說的,上元要吃浮元子,這一年才能美滿團圓,難道你忘了?”
忘了麼。
自是沒忘的。
非但沒忘,往事如昨,她清楚記得那是永豐十九年的上元節,她親自包了碗浮元子。
餡料塞得太滿,煮的時候又太過,撈出來時芝麻餡都流了出來。她有些沮喪,他卻將一碗吃的乾淨,還誇她手藝好。
做浮元子要什麼手藝,餡料都是廚娘調製好的,她滾一滾皮就好了,於是她不服輸地與他保證:“明年上元節,我包一碗更好的給你。”
他笑著說好。
然而沒等到永豐二十年,他們就山高水遠,天各一方。
回憶戛然而止,李嫵也不再多辯,隻照著他的吩咐,端起麵前那碗微涼的浮元子,一枚又一枚地送入嘴裡。
芝麻餡很甜,甜到發膩,她麻木地吃著,一顆心也被那冰冷甜膩的滋味包圍著。
她實在不願與裴青玄再碰麵,除了覺得沒甚必要,更多是因著每每與他相見,那些試圖藏在深處的記憶便克製不住地湧上心頭。
回憶越美好,現實越無力,徒增悲傷與遺憾罷了。
待最後一枚浮元子艱難咽下,她的態度不再像開始那般慌亂戒備,而是帶著些許哀傷的平和,靜靜看他:“陛下,酒喝了,浮元子也吃了。你若還有什麼想叫臣婦吃的,一並說了。吃罷臣婦也好早些回去,省得叫家裡人著急。”
裴青玄窺見她眼底脆弱的淚意,有那麼一瞬心底生出一絲惻隱,不若就這樣放過她罷。
不過也就短短一刹,濃烈的不甘再度席卷,憑什麼。
憑什麼就這般放過她?這三年來他輾轉難眠,心若火煎,她卻與他人花前月下,你儂我儂。
明明是她違誓在先,他沒親手宰了她和楚明誠已是仁慈。
兩人都沒說話,暖香馥鬱的屋內靜可聞針。
最後還是李嫵熬不住,多耽誤一刻,楚明誠便多急一刻,萬一報官了或是回府派人來尋,又要多添事端,於是她權當裴青玄的不語是默認,拂袖起身:“陛下慢用,臣婦先行告退。”
麵前之人未置一詞,直到她走到門邊,細白手指搭上門閂,身後陡然響起一陣響動。
李嫵眼皮一跳,急急忙忙去抽門閂,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一團濃重的暗影從後侵襲而來,男人寬厚的大掌牢牢地按在她的手背,掌心灼燙的溫度仿佛要將她融化。
李嫵大駭,急急忙忙要抽回手,掙紮間纖薄的後背撞進男人熱意融融的堅實胸膛,摻雜著酒意的龍涎香氣充斥在鼻間。
她肩背一僵,前麵是門,後麵是帝王高大的身子,她夾在其中,進退維艱,更不敢回過頭。
男人從後擁著她,骨節分明的長指將她緊攥著門閂的手一點點掰下,而後包裹於他的掌心:“朕許你走了?”
低頭說話間那輕拂過頸側肌膚的熱意叫李嫵不住地輕顫,她隻得往前緊貼著門板,憤然咬牙道:“陛下此舉,實在失禮!”
“失禮?”男人低沉的笑意在耳畔響起:“這就叫失禮了?那……這樣呢。”
壓著尾音,他另一隻手貼上李嫵的後頸,粗糲的掌心來回摩挲著她白膩的頸後肌膚,感受到她的顫抖,他輕笑提醒:“阿嫵可彆叫,外麵都是人。”
這話叫李嫵的麵色更白了幾分,今日佳節,茶樓生意火爆,此刻雅間外人來人往,隔著薄薄一扇木門,她能清晰聽到外頭堂倌迎來送往的動靜以及賓客談話的笑語。
外頭熱鬨喧鬨,而一門之隔,自己卻被男人壓著不得動彈。
強烈的羞恥感叫李嫵腦子發白,她隻得用力咬唇,強壓下喉間險些溢出的尖叫,另一隻手掙紮著,試圖去攔那隻由頸後往前遊移的大掌。
卻是螳臂當車,他反手掐住她的脖子,薄唇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耳垂,嗓音喑啞:“彆逼朕用蠻力,回頭扯爛了衣裳,麻煩的是你。”
李嫵的心霎時涼了一截,眸中也逼出幾分淚來,低聲哽噎:“你怎能…怎能如此待我。”
那解著襟口如意攢珠子母扣的長指微頓,而後是男人鄙薄的輕笑:“為何不能?難道夫人還當自己是什麼冰清玉潔的黃花閨女不成。”
這話毫不客氣,李嫵心如刀割般又冷又麻,隨著上襖襟扣一顆顆被解開,那透過門縫灌進的寒風拂在露出的瑩白肌膚上,霎時激起一層戰栗,很冷,卻分不清是身上冷,還是心裡更冷。
思緒恍惚間,男人按著她的肩頭,將她掰向他的方向。
李嫵淚光顫顫地抬眼,試圖以淚水喚起他的惻隱:“陛下,我知你心裡怨我,可求你念在從前的情誼……玄哥哥,阿嫵求你,你彆這樣對我……”
他從前是最不舍叫她落淚的,隻要她一哭,便是天上的月亮星星他都能與他摘來。
然而現下,聽她聲淚俱下喚她玄哥哥,男人俊朗的麵龐愈發冷硬,五指成爪扣住她纖細的頸,他手腕加重了力氣,冷嗤道:“與朕說情誼,憑你也配?”
李嫵被掐得微窒,兩隻手死死推搡著男人的胸膛,卻見他另一隻手挑開她的裡衣,那道幽深的視線定定落在她鎖骨的位置。
過去半個月,除夕那夜被他咬出的紅痕已淡得幾乎尋不見。
修長的指尖搭上那片細嫩肌膚,見她魚兒般劇烈掙紮起來,裴青玄抬起眼皮,狹長黑眸深深看她一眼,沉聲道:“這些時日,可叫他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