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伊始,呂宅開始裝點門戶,不過呂夫子家底不算特彆多,加上呂夫人酷愛侍弄花草,所以院子的裝飾以風雅為主。
今日宴會選定的菜式也頗為隆重,飯前的茶飲點心呂夫人也廢了好些心思。
作為今天的主角,陳延穿了一聲棗紅色的喜慶袍子,從不坐牛車來回之後,陳延的皮膚變白了許多,膚白外加棗紅長袍相襯,很有一番俊逸佳少年的味道。
陳父和陳母也來了,他們今日也穿了新的衣裳,是李銀花去店裡買的成衣,陳父平日在家中時常打獵,身形高大健碩,穿上青藍色的布衣看上去挺齊整,李銀花就更不必說了,做買賣的婦人身上沒有那股子瑟縮勁兒,精神伶俐得很。
賓客慢慢入席,陳延環視一周,發現西邊桌案後有個著青衫的中年人一直盯著他,目光很是不善。
他是……方秀才?
來不及多想,賓客已然基本到齊,然後就開始見禮了。
整個流程其實很簡單,就是呂夫子起身,對著周圍親朋好友介紹陳延姓甚名誰,然後開始誇誇誇,夫子誇完眾賓客再誇誇誇。
“恭喜潤林兄得此子!”
“我觀這小少年非池中物!”
“能得提學大人和縣尊看中必有大才…”
一陣誇誇之後,再送禮,你一本書,我一塊墨,他一支筆,最後再由陳延謝過各位親友。
來人本來聽說呂潤林眼巴巴收了個農家子做義子,還以為他是慈善勁犯了想當爹,但眾賓客看完陳延不卑不亢走完禮節,又十分自若謝過眾賓客之後,心裡紛紛感慨,這哪裡像是農家子,跟一些書香門第裡養出來的小少爺也差不離了。
茶過三巡,喜氣已經沾完,眾賓客就開始一一告辭了,陳延這個名字也算是在相熟的人那裡留了個印象。
走了一圈,呂夫子唯獨留下了陳延一開始就注意到的那個方秀才。
…
書房內。
呂夫子帶著陳延直接跟方秀才開始對線,“方德名,多年不見,你的心胸還和之前一樣。”不太豁達。
他開口就夾槍帶棒,方秀才臉上的儒雅早就繃不住了,“多年不見,潤林你考了幾次鄉試了?怎麼還沒中舉?”
“!”
兩人顯然都熟知對方的軟肋和命門。
“今日邀你來,是要告訴你現在陳延是我的義子。”呂夫子把手放在陳延的肩膀上,“你最好約束好你家小輩,若是今後他們再針對陳延,我會直接去信告知縣尊大人!”
秀才是有給縣尊去信的權利的,隻不過大家用的比較少,拍馬屁還好,要是頻頻告狀隻會讓縣尊大人覺得你很閒而且很煩。
但方德名知道,呂潤林是不在乎這個的,他隻要說了就敢做,兒子作為方家的希望,他並不想讓他們的名字出現在某封告狀信裡,這也是他極力約束二子的原因,想有個好名聲。
他怕,但他嘴硬,“我兒少年童生,秀才有望,怎麼可能針對一個白身的農家子。”
邊說他又覺得很惱怒,開始給呂夫子下戰書,“不過說起來,多年未見,潤林還是和我十分默契,你可知道你現在開私塾的這個地界……”他笑了一聲,“便是我想開要把私塾的地方。”
“雖然被你占了先機有些可惜,但來日,我的德行私塾必然會開在這裡。”
這就是明擺著說要擠兌呂家私塾然後吞並的意思了。呂夫子騰的一下站起了身,目光裡幾乎冒出火來,他不懂方德名怎麼能這樣理直氣壯的站在他跟前說話!
就在他想跟著一起放狠話的時候,一旁的陳延突然站起身,高聲道:“沒想到義父和這位伯伯是真默契,想的一模一樣。前些天義父也跟我說德行私塾位置不錯,來日要把呂氏私塾開過去呢。”
“黃口小兒,自不量力。”方秀才一甩袖子,“潤林,開私塾,你和師父一樣,不合適。”
“你還敢提師傅!”呂夫子的聲音陡然升高,“我看你開私塾才是滑天下之大稽,人以身作則為師表,你不忠不義,何以教徒!”
“哈哈哈,開私塾可不是能言善辯即可。”方秀才一邊捋須一邊惡笑,“你便看看,你這呂氏私塾,今年秋季,還能有幾個學生。”
說罷,他便徑直推開房門,揚長而去。
陳延看呂夫子已經握緊了拳頭,他第一次看見夫子這麼生氣,小聲問:“夫子,你……”
“我沒事。”呂澤輕輕應道,“今日有一事你說的很對。”
“來日,我必要將呂氏私塾開在德行私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