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迷宮完全是未知的,且不受她控製,她進去之後能把隊友一起帶出來自然最好,萬一她自己也走不出來呢?
多頭蛇把她隊友都吸入迷宮,可是沒有強行把她也拖入迷宮,有沒有可能不是它不想,而是它做不到,是它其實無法硬剛她現在這具修為強大的身體?那如果她自己放棄了主動權,自己把自己送進迷宮裡,豈不是正中了它的下懷?
可是……不進迷宮,線索好像也斷了,僵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
這該死的障礙!如果能一次性把它毀掉就好了!
等等……
樊穀忽然福至心靈。
一次性毀滅障礙?!為什麼不可以呢?!
係統說她可以用道具清除接下來的障礙的!不僅是迷宮裡的障礙物,這迷宮本身就是個大障礙啊!
她有些激動地問係統:“係統,我確認一下,迷宮本身也包括在障礙物的範疇裡嗎?”
係統的回答讓她更加激動。
“沒錯,您發現了盲點。很多人在與生活中的障礙抗爭時,都會責備自己不夠強大,可她們往往忽略了,最大的障礙其實不是她們不夠強,而是塑造出這些障礙的不公體係。在一套不公體係下誕生的規則,本身便結構性地壓製著某些群體的資源和發展空間……我隻能說那麼多,您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係統的聲音很平淡。
但是樊穀能感受到這些話語之下的力量。
為了讓這些話語能夠麵世,設計者一定也費了不少苦心。
省略號裡的話,大概也是因為“過於尖銳”,實在頂不住某種審核壓力,才被迫刪除的。可是說到這裡已足夠,同道中人自然會懂,不想懂的,聽再多大實話也隻會裝傻,甚至埋怨彆人愛說教。
她也弄明白,此時該用什麼道具了。
西王母在把她的神鉞交付她的時候,曾經鄭重地叮囑過:你要用它斬斷不公的鎖鏈,你要用它斬斷受害者的束縛。
這樣的鎖鏈,這樣的束縛,有各種各樣的呈現形式,比如,眼前這個迷宮。
因為針對她們而設的迷宮存在著,所以她們才要在裡麵彷徨,受苦,去不斷麵對獨獨屬於她們的障礙,許多人未必能堅持到黑暗過去,未必能堅持到柳暗花明。
如果這個迷宮不存在了,她們就不用受這麼多苦了!這麼多的無妄之災,就跟著這個該死的迷宮一起消失吧!
她從空間袋裡召喚出了她最愛的武器,緊握著它,躊躇滿誌,躍躍欲試。
不過,在使用西王母之鉞以前,她還有一件事要做。
她大聲地問迷宮裡的封三娘:“三娘,破塔時用的土障,你還收著吧?趕快和青青一起躲進去,我這就毀了這迷宮,救你們出來!”
那個堅固無比的土障並不是一次性的,擋了破塔時很多衝擊,出塔時依然完好,樊穀覺得後麵可能還會有用,就讓封三娘收起來了。(當然,這是在花妖們回收完深埋土裡的同類屍體之後,畢竟她們還要安葬同類。)
這不就要派上用場了?
青青和三娘要是有了那個土障的保護,她無論怎麼對著這迷宮猛砍,都不會投鼠忌器了,可以放開手腳。
封三娘的回答讓她徹底放下心來。
“沒問題,我們都躲好了!”
於是,她抄起神鉞,就照著眼前的白色牆壁砍,一麵牆倒了,就再換一麵,十麵新牆冒出來,就再砍十麵,一隻“羅刹鬼”來了,砍砍砍,一尊“玉麵佛”來了,砍砍砍……她樂此不疲,越砍越樂,清脆的碎裂聲此起彼伏,是她最好的興奮/劑。
過於興奮的情緒麻痹了她的知覺,直到迷宮的所有牆都倒塌,滿頭大汗的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手也疼,腿也軟,身上甚至有被自己誤傷的幾大道血口子。還好傷立愈藥劑還在有效期,等她發現的時候,傷口和痛感差不多已經消失大半了。
擦了擦汗,喘了會氣,緩過來之後,她凝神看向不遠處。
約莫離她十步開外的距離,熟悉的土障出現,裡麵有著她的隊友,陌生的金罩出現,裡麵有她的敵人。
鳩摩羅什的第十一個化身凝立於金色的屏障中,定定地看著她,歎道:
“想不到,你竟能做到這地步……你比我想象得還要難對付,但終究會是我的手下敗將。我曾發誓要殺儘天下間所有蛇妖……這種狡猾邪惡的生物,不該存在於世。”
樊穀心想,他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玩得一手好話術。能被他收編的叫護法蛇神,用來借力打力,不能被他收編的,就是該死的蛇妖,除之而後快。哈哈,當真是“名正言順”“師出有名”,怎麼做都把道理占儘。
樊穀用看垃圾的眼神看著他,嘲諷道:“彆說那麼冠冕堂皇,你根本就是在害怕我吧?怕我揭穿你過往,怕我勾起你不堪回首的記憶,怕我看出你活得甚至不如一個所謂的“妖孽”那麼光明磊落?是你的輕慢讓你妻子入魔的,是你的偏執讓你自己入魔的,你卻想把所有罪孽都推到蛇妖身上去?!”
“不是這樣的!”鳩摩羅什的聲音暴怒起來:“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事情會失控如斯!我的愛妻死後,我時時刻刻都活在悔恨和愧疚之中,恨不得時光能倒流,恨不得那一日我殺死的人是我自己!這樣的痛苦,你沒經曆過,又怎會明白!”
樊穀挑了挑眉。
“我當然不明白,我也不可能像你一樣,明明家庭,事業,名聲都有了,還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你若連一點精神上的折磨都無法忍受,就該趁早彆當這個高僧。是你自己舍不得放棄彆人對你的讚美和追捧,是你自己表裡不一滿嘴謊言,錯上加錯越陷越深。就比如現在……你說著想以死贖罪,可你還是多活了很多年啊,你總是這麼自欺欺人,真可笑。”
鳩摩羅什狂笑起來,麵容扭曲。
“死?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和名聲,好不容易才修成現在的神通,我怎麼可能去死!應該死的,是你們!是你們這些誘惑我的妖孽!我的妻子也好,那些宮女也好,還有你,你們這些蛇妖……都是我的阻礙,都是孽障,我絕不會……!”
他的狠話被樊穀強製中斷了。
所謂反派死於話多,在他瘋狂輸出的時候,樊穀已經在係統商城挑好了也買好了能破他金係護障的烈火之箭,一箭把他連障帶人給射穿了。他那些來不及說完的話,也隨著他的消失,一起化為了虛無,化為地上一根銀針。
嗬嗬,本來就是個化身,是個幻影,還那麼狂,這下狂不起來了吧?!
要不是她要拖時間找道具,才懶得和他廢話那麼多。
雖然她也在瘋狂輸出,可是她擅長一心多用啊!她上課不僅能一邊做筆記記重點一邊在腦子裡思考喜歡的小說同人怎麼寫,甚至還能精準地趁老師轉身的空子,偷偷往嘴裡塞不同品種的零食。現在不過是一邊和npc對話,一邊挑道具而已,有什麼難的?
雖然她射擊準頭一向不好,去遊樂園攤位扔飛鏢十個有四五個要扔到靶子外麵,可是走到一個明晃晃的人跟前拿箭射他,豈不是有手就行?這比小小的靶心好對準多了!
雖然偷襲看起來不那麼磊落,但她要那沒用的“磊落”乾啥啊?敵方的道德顯然不咋樣,她乾嘛又要用道德枷鎖捆死自己?去它的“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吧,隻會苛責自己的“君子”永遠笑不到最後的,一旦爆發戰爭,最先死的往往都是那群死守所謂“程序正義”的老古董,人都沒了還去哪弘揚自己的正義?要她乖乖地等敵人發完瘋之後認真地蓄勢攻擊她,是當她傻嗎?趁他瘋要他命,才是上策!
迷宮被她毀掉,最後的化身也被她解決掉之後,眼前的黑暗世界很快被房間的布景取代——她回來了,帶著她的隊友一起。
她隊友頭上還分彆冒出了好感度+30的提示,把她剛才花在烈火之箭上的50好感度補上了,還多出了10點,這波不虧!
樊穀本來還提著一口氣,以為還得跟多頭蛇決一死戰,沒想到,它自己先倒在地上,睡著了。
睡著之前,它還念叨著“對不起,主人,你讓我遇到妖孽哪怕睡著也要醒來降妖,可這次的妖孽實在太難纏了……我累了……要繼續睡了……”
樊穀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封三娘:“在回房間途中,你可有做什麼讓妖氣泄露的事?”
封三娘歎道:“我帶著青青一同回來,有個小孩淘氣,想踩青青的尾巴,我一時著急,催動靈力,甩袖推開了他,那時多頭蛇就忽地動了一下,半睜開眼……或許是在那時,我泄露了妖氣,叫它發現了。”
現在,樊穀算是明白多頭蛇為什麼會醒那麼早了,那些金果按理來說夠它睡到天亮,可是它主人給它下過強勢命令,或許還用了某種法術,讓它隻要感應到妖氣,哪怕睡死了也能醒來降妖。
她雖然隱藏過封三娘的妖氣,可禁不住總有意外發生,三娘的妖氣被多頭蛇發現了,它醒了,開啟降妖模式……然後就出現了她剛回房時看到的一幕。
不管怎麼說,多頭蛇帶來的危機解除了,該按照原計劃……
等等,她原計劃是什麼來著?
好像原本也沒有什麼計劃……?
樊穀煩躁地想了一會兒,腦子卻越想越亂,長時間不睡覺,不分晝夜都在連軸轉地找線索走劇情,好像已經快把她腦子燒壞了。
她目光落在依然沉睡的戒傲戒驕身上,忽然有了思路。
對了,這兩個重要的NPC,她還沒認真調查過呢!他們存在感這麼強,一定在這個故事裡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想到這點,她喜笑顏開地跟隊友說道:“青青!把地上兩人用尾巴扇醒!三娘!等會兒他們一醒就用法術迷惑他們!我有億點話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