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台要改命(二十三) 德缺不配當王者……(1 / 2)

在閻蜜女王的號令下,殺手們甩掉身上精致繁重的彩衣,歡呼著把它們扔向天空,露出了輕巧的黑色便衣。她們高舉著流光閃爍的花燈,開啟隱藏機關,讓它們變為可怖的刑具,對準台上的秦廣王、宋帝王、都市王,有冤的申冤,有仇的報仇,有債的討債。

在秘密巡遊的旅程中,閻蜜女王已打開一些地獄之門,釋放出一批被冤屈的鬼魂,治愈她們的傷痛,鼓舞她們的士氣,讓她們加入自己的大軍。

如今,這些冤魂義憤填膺地討伐這些昏君,既是為了女王,也是為了自己。

“宋帝王!你說我忤逆尊長,目無綱常,不知感恩,沒皮沒臉,判我下銅鐵刮臉小地獄,卻可曾憐我生來便被尊長欺侮打罵,未滿二八便夭折於此?我一生逆來順受,不過反擊一回,推開賭輸了打我出氣的爹,拿走家裡幾張餅子,想出門尋一條生路,便被那老畜牲用酒罐砸暈,關在柴房,活活餓死。地府問罪,我的罪罰竟比他重,你這黑心爛肝臟東西,肚腸喂狗狗都嫌!”

“宋帝王!你責我背信棄義、教唆興訟,判我下麻繯枷紐小地獄、鉗擠心肝小地獄,可我不服!我的父兄於我何信之有,何義之有,他們違背對我亡母的誓言,讓我苦活累活乾儘,還要將我賣去窯子,我卻要對他們百般忍讓?憑什麼他們偷竊,縱火,苛待親兒,你輕拿輕放,而我不過是告發他們自己犯下的罪孽,你便讓我受到更重的懲罰?”

“都市王!你說我親存不養,親歿不葬,枉為人子,該遭天譴,但你可曾開眼看看,我的雙親未曾親養我一天,我一出生便被他們扔在了棄女坡,若非我命大,被好心人撿去收養,一早就以嬰孩之身夭折!他們既從不當我是親生的,我緣何要孝養他們!在你把我投入車崩小地獄那一刻起,我便時時恨不得生啖你肉,生食你血!”

“都市王!你責我不敬我婆母,可知她與我夫聯手要害我命?他們甜言蜜語騙我去看美景,卻是要將我推下懸崖奪我財,即便我及時躲避撿回命,莫非就該以德報怨把豺狼喂?她憂我告發,驚嚇成疾,實是自作自受,怎能怪我不請醫問藥?可你,你卻因此把我投入悶鍋小地獄!今日,你也該為此付出代價了!”

宋帝王和都市王心虛氣短,不敢多話,倉皇逃竄,但沉重的配飾和戲服,讓他們本就笨重的身子更加行動不便,沒跑幾下就被按倒在地,套上“花燈”,嗷嗷慘叫。

“舞龍戲珠”花燈的造型本是雙龍共戲一大球,觸發秘密機關以後,雙龍鬆開大球,把尖利的爪子轉向宋帝王,一左一右,將他牢牢攥住,大球滾落在地,一分為二,崩出無數彩色綢帶,緊緊地纏住他的大腳,纏出一雙光滑的小鞋,緊緊地裹住他的桶腰,裹成一副閃亮的束腰。

這副讓他幾乎骨肉錯位的行頭會不定時地鬆上一下,讓他以為自己有了解脫的機會,然後纏得更緊,讓他陷入更深的窒息。但是,哪怕憋得麵色青紫,他還是得跟著雙龍狂野的舞姿一起旋轉,還是得接過雙龍吐出的小球,一手一個,在空中輪流拋接——如果他弄掉一個球,就會被龍的尖牙撕咬。直到此時他才絕望地明白,這根本不是什麼“雙龍戲珠”,而是他在用雙珠戲龍。

“舞獅滾球”花燈的設計和前者有異曲同工之妙,當機關被觸發,獅子頭頂的大球會掉落在地,崩裂開來,不過這次不是彈出道具,而是整個重組,變成一個獨輪座椅。這個座椅十分狹窄,堅硬如鐵,把都市王的肥臀硌得不輕,座椅上彈出細細的鐵圈,把他的桶腰死死箍住。驅動獨輪的兩個踏板上黏了高蹺,把都市王的兩條短腿牢牢吸附在上麵,駕著他一直哼哧哼哧地騎著這輛節奏瘋狂,時而前仰,時而後顛的怪車,牙尖嘴利的鐵獅子則在後方追趕他,逼他快滾。跟宋帝王一樣叫苦不迭的都市王此時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麼“舞獅滾球”,而是他在滾球娛獅。

看到幾個好兄弟的慘狀,還在拚命掙紮,四處逃竄的秦廣王恐慌不已,瑟瑟發抖,試圖用諂媚和出賣的伎倆,增加他們的苦難,減輕自己的罪責。

他跪在閻蜜女王腳邊,用奇快的語速開始甩鍋:“大大大王!您英明無雙大慈大悲,可千萬要聽我肺腑之言,我雖有些小錯,但皆因被蠱惑,我本性純良,求您莫要罰得太重!那些個無恥奸賊,卑鄙小人,是他們帶我用了有些偏頗的判案標準,教了我不甚光彩的判案手段……我、我、實不相瞞,我今年不滿百歲,尚且是個孩子,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我隻是跟著前輩做事,被帶壞了而已!”

閻蜜女王冷笑道:“那你且說說,他們是如何帶壞你的?”

他目光躲閃,語氣支吾:“這個,這個……其實也……”

他的一個侍女實在忍不住,跑上前來啐他一口,厲聲道:“我就知你這孬種不敢說,你做的混賬事豈止幾百羅鍋!你口口聲聲說你行事斷案不偏倚,這完完全全是在放狗屁!你哪是年少無知被帶壞,分明天生壞種愛造孽,你和閻羅王結黨營私胡作為,多少冤案由你們造!同樣的審訊,你待女子極嚴厲,你待男子極寬容,你待親故瞎包庇,你待仇敵亂加罪!同樣的罪責,富人賄賂你免罪,再用那臟錢雇人弘揚你賢名;奸人奉承你免罪,留他們為你巧言令色倒黑白;美人犯了你加刑,隻因你曾被美人拒,你逼她們釘板束腰,刀尖跳舞,赤血為妝,為你唱戲……種種暴行一言難儘!”

那個侍女越說越氣,轉而向女王控訴:

“大王啊!他們實在欺人太甚毫無良心,鬼怪也不比他們更可怖!他們非但造了無儘冤案,還厚顏無恥把受害者故事改編成戲,讓本就心碎之人淪為笑柄!孽鏡台望鄉台本為昭彰世道人心,非到審判時不得用,卻被他們肆意濫用,探人私隱,辱人取樂,作戲傳唱!”

這下輪到宋帝王和都市王為自己辯解了,他們從嗷嗷亂叫的間隙艱難地擠出破碎的語句:“大王……明鑒……我等隻是審案有些草率……收賄,虐囚,作惡戲等諸事……一概沒有……都是閻羅王和秦廣王擅自……”

女王微微點頭,似是默許。她也是查到了這兩位罪責比另外兩位輕些,才沒有重點折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