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的目光很淡,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隻是這個樣子都讓人覺得危險,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得罪了他,下一秒他會不會突然出手扼住她命運的咽喉。
沈半夏垂下目光不敢再跟他對視,很怕他會走過來,然後單刀直入地說一句:“昨天跟我聊訂婚,今天來陪彆的男人吃飯?”
想到這裡不由打個激靈,心臟跳得厲害。她摳了摳手心,讓自己冷靜下來,飛速想著自己該怎麼解決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狀況。
五百萬的大單子已經黃了,她不能連三千塊都弄丟。
張俊安和兩位老人也發現了段融的存在,也發現了段融盯著沈半夏的眼神有些奇怪。
段融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在她避開視線的兩秒後朝她這裡過來,每朝她接近一步,她心裡的恐懼就多一分。
張父從椅子裡站起來,看看段融又看看她:“你們認識?”
沒等段融說什麼,沈半夏從椅子裡站起來,一把抓住段融的胳膊,用能把自己都騙過去的演技喊他:“表叔!”
段融:“……”
“表叔,你怎麼來了,”沈半夏一臉驚喜的樣子:“好久不見啊表叔,你也來這裡吃飯嗎?”
她表麵上看沒有什麼異常,可手指緊緊地蜷縮著,抓著他的手臂。
段融垂眸看了看,目光頓在她發白的手指關節上,又緩緩上移,去看她笑著的一雙眼睛。
又是紅的。
隻要看到他,她的眼睛就會紅起來,裡麵擒著淚,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把手從褲袋裡伸出來,抓住她手的那一刻,感覺到了她手上的震顫。他一點點用力,掰開了她的手指。
他原本熨燙整潔的襯衫被她抓出了幾道細碎的褶痕。
他沒有去管,朝她低了些頭,儘量與她平視。
“好久不見,”他順著她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叫她:“表侄女。”
這三個字落下,沈半夏身上抖了抖,像從夏天瞬間被冰冷的冬天所掩埋。
她入了邪般地怔怔與段融對視,兩人距離極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原來是半夏的表叔啊,”張父主動打招呼:“你好,我是俊安的父親。”
張俊安也站了起來,對著段融畢恭畢敬地頷首:“段總。”
這兩個字後,一道驚雷在沈半夏腦子裡打下來。
張俊安跟段融認識,而且還是他手底下的員工?
段融側過身,淡淡瞥了張俊安一眼,目光往她身上示意了下:“跟她什麼關係?”
張俊安剛要說話,沈半夏打斷下來。
“表叔,我聽說你交女朋友了。你這個年紀才交上女朋友,真是不容易。今天女朋友有來嗎,你帶我去看看吧,我一直都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天仙能入得了你的眼。”
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段融往外走,同時不忘回頭跟張俊安的父母解釋:“叔叔阿姨,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們先等我一會兒哈。”
剛才被她喊表叔,段融還不覺得有什麼。可他扭過頭,看向一頭銀發的張父,意識到這丫頭把他們喊成了同輩人。
段融無語哼笑,壓抑著脾氣頂了頂腮,側頭看向拉著他往外走的沈半夏。
女孩穿著高跟鞋,走路很不舒服,兩隻細軟的手抓在他胳膊上,剛好把一部分重量放在他身上。
他沒有把她的手甩開。
兩人已經到了餐廳外頭。
沈半夏扭頭看了看,確認張俊安的父母不會注意到這邊,她鬆開段融。
“不好意思,”她主動道歉,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解釋:“張俊安讓我陪他父母吃頓飯,所以如果……”
“沈半夏,”段融連名帶姓叫她,墨一般深的眸子裡情緒不明:“你是不是就喜歡找老男人?”
她愣了片刻,意識到他是誤會她和張俊安之間的關係了。
她原本想要澄清,可是又想有什麼必要呢,她跟段融之間算得了什麼,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關係而已,他不會記得她,她終有一天一定要忘了他。這兩次碰見都是偶然事件,以後應該不會這麼巧了。
算了。
“怎麼了,難道張俊安不好看嗎?”她一臉無所謂地說:“雖然是比我大了幾歲,但是長得還不錯,這不就夠了嗎。我正常跟人交往,沒問題吧?”
段融嗓子裡淡哼了聲:“看得上他,”頓了幾秒,才把後麵的話說出來:“看不上我?”
沈半夏回想了遍,跟他見麵那天,確實是她先提出要走的。就好像是她瞧不上他,不願意跟他多待一樣。
“段總說笑了,”她的口吻十分疏遠:“是我高攀不上您。”
她半轉過身,看向餐廳裡的張俊安:“像張俊安這種的,我交往起來才不會有壓力。”
她人長得瘦小,容貌清麗,五官柔和,像個可愛精致又惹人憐愛的布娃娃。
不太像社會裡精明的成年人,而像是還在讀高中的涉世未深的學生。
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就好像看到了一個未成年的不良少女,少女在本該好好讀書的年紀,偏偏要跑出去墮落。
段融突然想到,如果她是他的女兒,他一定要把她的腿打斷。
“你交過幾個男朋友?”他被自己的念頭驅使著,多管閒事起來。
沈半夏麵無表情地撒謊:“太多了,忘記了。”
段融想打斷她腿的感覺更強烈了。
她眼裡的紅已經慢慢消失,淚光也沒有了,可以正常地去麵對他了。
“張俊安的父母還挺喜歡我的,我不能讓他們知道昨天我還在跟你見麵,商量訂婚的事,”她說:“所以你能不能幫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