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撥 她不想再如從前一般了。(1 / 2)

蘇雲遙是被人吵醒的。

“夫人,該起了。”

此話伴隨著敲門聲,蘇雲遙從睡夢中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暗道春杏怎得改了稱呼。自打兩年前她被皇上封為郡主,便讓所有的下人都改了口。

“什麼時辰了?”蘇雲遙嘟囔了一句。

“卯時初刻。”一個低沉帶著幾分喑啞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

蘇雲遙瞬間清醒過來,睜開眼看向了身側之人。

這一張臉長得極為俊朗,濃眉英挺,眼神漆黑而又銳利,薄唇緊抿。整張臉上常年帶著散不去的愁容。

竟然是謝彥逍。

他日日在外忙碌著,已經有近一月沒回後宅。上回見時,他似乎瘦了些也憔悴了些,眉間有消不去的愁容。今日看著倒是精神了許多也年輕了幾分。想到昨日丫鬟們的談話,蘇雲遙心裡一陣冷笑,胃裡也覺得有些惡心。那倚紅樓當真是個能讓人快活的地方,會使一個人變得年輕。

蘇雲遙心裡不痛快,正欲譏諷幾句,隻聽門外再次傳來了春杏著急的聲音。

“夫人,卯時初刻了,您昨兒說過今日卯時二刻就要去正院伺候侯夫人,再不起就來不及了。”

蘇雲遙怔了怔。她有了身孕後便不會日日去正院請安了,即便是去請安,也不會這麼早就去,春杏莫不是記錯……不對,春杏前幾日家中兄長不是出了事嗎,她何時回來的,怎麼沒跟她講,昨日桂嬤嬤也未曾提及。

再看身側的男人,竟然裸著上身,低頭看看自己,竟也未著寸縷,身子的不適也提醒著她,昨夜的那一場春夢並非是夢。

蘇雲遙頓時惱怒。

謝彥逍是禽獸麼,竟然在她懷孕六個月時與她行房,他們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他怎麼能這麼饑渴,萬一傷到了孩子怎麼辦。他昨兒不是剛去了那地方,怎得又來招惹她。正欲發怒,蘇雲遙撫摸肚子的手突然一怔。

這時,身側的男子沉聲道:“辰時敬茶,夫人可以再睡會兒。”

紅帳、鴛鴦戲水被、撕爛的紅色喜服、年輕了幾歲的丈夫、敬茶……蘇雲遙終於明白,她似乎回到了七年前,新婚的第二日。

這一切都讓她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麵對現在的丈夫。看著謝彥逍的眼神,她轉身朝向了裡側。

此刻她腦子甚是淩亂,不知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記憶中,新婚第二日謝彥逍也說過同樣的話。隻是那時她腦子裡全是母親的交待,生怕給公主府丟臉,不敢怠慢婆母,慌慌張張起了身。並未理會他話中之意,甚至因為他昨夜太過粗魯弄得她差點下不來床誤了請安,對他心生怨言。

謝彥逍看著麵前烏發淩亂,背脊白皙光滑,身子凹凸有致的女人,想到昨夜的事情,喉結微動,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他起身去外麵練劍了。

屋外,謝彥逍吩咐春杏,半個時辰後再來正房。

帳內,蘇雲遙有些怔忪,她正快速思考著所有的事情。

昨夜一場大火,她應是死了,然而不知為何她沒有去陰曹地府而是來到了七年前。她那辛辛苦苦懷了六個月的孩子也不見了,摸著空空的肚子,蘇雲遙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

再想到來京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眼淚越發洶湧。

嫁入侯府後,她小心謹慎,儘心伺候婆母,討好著侯府的眾人,生怕行差踏錯,再如在公主府般被人瞧不起,丟了公主府的臉。可惜事與願違,她在侯府也是出儘了醜,做儘了糗事。甚至於,那些醜事傳得滿京城都是,人人都說她是鄉下來的,縱然投胎好,可終究上不得台麵。

她那丈夫也從未說過任何安撫她的話,每次來去匆匆,忙著他自己的事情。

人人都瞧不起她,人人都嫌棄她在鄉下的那些年。她明明沒做錯什麼,卻被人嫌棄。偌大的京城,竟沒有一個能說說話的人。

想到剛嫁過來那幾年的日子,她拉過一旁的鴛鴦戲水被,痛哭起來。

直到一刻鐘後,哭聲漸漸停了下來。

蘇雲遙在床上躺了兩刻鐘,方出聲喚春杏。

春杏和海棠一起進來了,這兩位便是她身邊的大丫鬟。

她倒是忘了還有海棠這個丫鬟了。在她剛嫁過來沒多久,海棠便趁著謝彥逍醉酒要爬他的床。她又氣又怒,想把海棠打發出去,可母親那邊得知了消息,卻把她訓斥了一番,讓海棠繼續留在她身側。

直到後來她給謝彥逍下了藥惹得謝彥逍大怒,她才終於敢違背母親的意願,把她打發了出去。這事不知被誰傳了出去,整個京城的人都在背後笑話她,議論她。那一次,母親又狠狠訓斥了她,說她連個丫鬟都拿捏不住,讓人看公主府笑話。

春杏瞧著蘇雲遙通紅的眼睛,微微蹙眉。

這時,站在她身後的海棠著急地道:“夫人,您不是說要早起給侯夫人敬茶麼,怎麼突然改了主意?出嫁前長公主可是交待過您,要您好生服侍侯夫人,莫要丟公主府的臉。”

又是此話。

她前世聽了無數次。

公主府的臉麵可真是重要。

蘇雲遙把手中的梳子“啪嗒”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聲音雖然不大,但配著她陰沉的臉色,濃濃的威壓撲麵而來。

海棠頓時禁了聲。

母親為何不讓她打發海棠,便是因為海棠是她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她聽命於母親。最重要的是,她那張臉長得和四王妃蘇雲婉有七分相似……傳言,武安侯府世子一直愛慕蘇雲婉。隻是因為她被人從鄉下找回來了,不得已才娶了她。

想她隱忍多年卻沒能討好任何人,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也不得善終。此刻海棠的話就像是一把火灼燒著她,一股子怒氣從心頭升起。

“海棠,你的主子是誰?”蘇雲遙沉聲問。

“是……是夫人您。”海棠小心翼翼地回答。她心裡充滿了疑惑,這個鄉下來的女人今日怎得跟從前不一樣了。

“我希望你們牢牢記住這一點,不然……”後麵的話蘇雲遙沒有說完,隻是淡淡瞥了海棠一眼。

海棠頓時心裡一緊,垂眸沒敢再看。

蘇雲遙自是要打發這個不忠心的奴才,不過,眼下卻不是時候。等她敬完茶,騰出手來再找個由頭好好收拾她。

“去把院子掃了,沒我的吩咐,不許踏出院門半步。”

海棠大驚,立馬抬起頭來看向蘇雲遙。敬茶可是個肥差,作為新婦身側的丫鬟,她不僅能在主子麵前露臉,還能得到些賞賜。

“嗯?”蘇雲遙輕輕問。

海棠心頭緊了緊,委婉提醒:“侯府眾人的脾性夫人都不知曉,我若不跟著夫人,您怕是會出亂子。”

一個丫鬟也敢威脅她,看來她從前確實活得窩囊了些。不過,那也都是從前了。

蘇雲遙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