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雙常握仙兵神器的手,此刻握著炭筆簡單寫下一行字,也顯得那麼從容不迫,措置裕如。
【凡界觀中道士,寺廟僧徒,亦會打坐修行。】
這不是撒謊,隻是避開他自己轉移了話題的對象。
凡人之中供奉各路神仙的不在少數,道觀寺廟也很多,他們平日裡修行的方式也是打坐念經。
長年打坐的話,能維持這個姿勢睡眠也不是難事。
隻是凡人無靈根在身,打坐隻能修身養性,並不能增加修為罷了。
紅蓼悟了,原來他是凡人道士?氣質倒是很合。
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周身靈氣,隻在他身邊徘徊,並不會如尋常修士一樣自然而然地納入體內,可見身份確實沒問題,果然是她想多了。
“你還要照鏡子嗎?”心裡舒展了,她又開始得寸進尺,道士啊!更有感覺了好不好!
她湊得很近,幾乎貼在他身上問詢。慈音靜靜看著她,四目相對,他們距離那樣近,呼吸都混在一起,不分你我。
紅蓼綰起的小髻上簪著雪色珠花,精致小巧,很適合她。
她輕紗紫裙由一條銀帶束腰,腰身盈盈細細,帶子上掛著的銀飾鈴鐺隨著她靠近叮當作響。
慈音神色平淡地抬起手,一手將她推開,一手伸到她麵前。
這是要照的意思。
紅蓼笑了,順從地將滌塵鏡拿出來,在催動之前,忽然神神秘秘地笑了一聲。
笑聲輕盈,帶著幾分取巧,慈音尚不明其意,臉頰就被親了一下。
他一震,雙眸瞬時睜大,神色冷冽肅殺。
紅蓼有點害羞,沒去看他的表情,捂住臉說:“幫你這麼多次,稍微收點報酬不過分吧?”
她快速說完,將滌塵鏡打開籠罩著他,轉頭跑到了光照之外。
她還記得上次照鏡子後的異樣,哪怕還需要療傷,也不打算再嘗試這種方法。
走遠了一些,她感覺臉不那麼熱了。
真奇怪,隻是親個臉而已,多麼純愛的行為,她怎麼會這麼緊張無措?
手腳還有點發麻,紅蓼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慈音長得太仙男了,親他讓人有種褻瀆神靈的感覺,所以才會這麼刺激。
真棒!她就喜歡刺激的!
紅蓼覺得自己站起來了,蠢蠢欲動還想做點什麼,可以回頭,目光觸及慈音的模樣,心跳又漏了一拍。
滌塵鏡的光籠罩著他,他一手捂著臉頰被她親過的地方,氣質高貴,剔透空靈,隻差眉心點一朱砂,便是謫仙入界,神佛降世。
他自始至終盯著她,眼神有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她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膝蓋發軟。
這不對勁。
這不應該。
他是個凡人,完全在她掌控之中,為什麼一個眼神而已,就讓人這麼害怕?
而且她也沒特彆過分吧,隻是親下臉頰,她長成這個樣子,還是他的救命恩人,怎麼算他都不吃虧啊。
紅蓼鼓勵了自己,頂著壓力尋了離他不遠的地方,故作鎮定地盤膝坐下。
她也得好好療傷,穿到修真亂世,仙族都不能自保,她身上帶著傷始終算不得安全。
他要看就看,她自修她的。
與慈音不一樣,紅蓼療傷沒藏著掖著,靈氣在她周身聚集,後又被納入體內,幾個來回就似已穩穩入定。
慈音始終不曾轉開視線,隻慢慢拿開了輕撫臉龐的手。
忽見紅蓼突然睜開一隻眼朝這邊飛快地瞄了瞄,被他發現,立刻緊張地閉上。
……
原來並未入定,打著坐還留了一隻眼睛在放哨呢。
慈音看著自己的手,翻轉輕旋,嘴角勾起,無聲輕嗤。
小狐妖,真不知該說她是膽大包天,還是膽小如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