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狗莫名戰栗起來,紅蓼還以為自己哪裡弄疼他了,抱著他起來轉了一圈,溫柔細語地安撫:“彆怕彆怕,你大王我在這兒呢,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慈音倏地站起來轉身朝一棵樹後走去。
太吵了。
實在待不下去。
就這樣度過了整個白天。
兩妖一仙全都在療傷。
紅蓼又是照顧自己,又要照顧另外兩個,夜幕降臨月亮升起的時候,她癱在地上喃喃道:“一拖二,我可真是太難了。”
慈音閉目打坐,似什麼都沒聽到,未給出任何反應。
他脊背挺拔如鬆,墨色長發披散而下,由一根樸素的梅花木簪綰著,清寂俊美如月神臨世。
紅蓼掙紮著爬起來,盯著他看了一會,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慈音,能聽見嗎?”
月下青年緩緩睜開眼,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
紅蓼一笑:“睡會吧,你還受著傷,就算你是出家人,打坐也能休息,那也比不過睡覺更能恢複體力啊。”
慈音對睡覺沒有興趣,他現在隻想儘快恢複靈力,然後——
他靜靜地盯著紅蓼幾息,冷淡地移開視線。
紅蓼扁扁嘴,知道他不聽勸,就自己抱起小黑狗,拿乾坤戒裡的毯子收拾了個簡易床榻,窩上去化出狐尾裹起自己和小黑狗打算睡了。
“我不會睡死的,有什麼動靜我會第一時間醒來。”
她哼哼唧唧地說了一句,很快就要睡著了。
慈音無意識地皺起眉,換做之前,哪怕他表示拒絕,紅蓼多半也會強迫他睡覺,可今天她太多地方不一樣。
沉默蔓延開來,萬籟俱寂,隻偶爾能聽見昆蟲的鳴叫聲。
在紅蓼馬上就要睡沉的時候,身邊突然有了動靜,她瞬間驚醒,還以為是追兵來了,狐尾霎時抖起,手攜著一道尖銳刻骨的靈力迫去,卻看見慈音不知何時到了她身邊。
她立刻回收靈力,但還是太遲,靈光擦著慈音的眉心過去,留下一點淡淡的血痕。
像刺目的眉間朱砂。
紅蓼愣住了,懷裡小黑狗掉下去也沒顧上,怔怔望著神佛觀音模樣的他。
小黑狗哼了兩聲,見無人理會,自己一個人縮到一邊睡了。
慈音從頭至尾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眉心破了他好像也沒什麼脾氣,抬手想去觸碰,被紅蓼抓住了手腕。
“彆動,流血了。”她呼吸急促地說。
慈音順從地鬆了手上的力道,注意到紅蓼緊盯著他的眉心,人靠得很近,炙熱的指腹已經貼了上去。
她動作很溫柔地為他擦掉血跡,比她受傷昏迷時的他可輕得多。
慈音長眸半闔,腦海中不時浮現出紅蓼嬌嫩的肌膚被他手指擦得紅腫的模樣。
“好了,血擦乾淨了。”紅蓼低低地開口,“但還是有傷痕在,不過不嚴重,這會兒我有些累,明日起來再幫你治。”
她脊背塌下來,自小而上仰望他:“好不好?”
她私心想讓這傷口多留一會。
他這樣更好看了。
紅蓼心裡癢癢的,很想做點什麼,眼神將她的欲望暴露無遺。
慈音從容地沐浴在她赤白的眼神之下,夜色為他添了幾分朦朧霧靄,不禁讓人想到“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她一定會被拒絕。
紅蓼心裡是知道的。
被他拒絕的太多,她都快要提不起勇氣和興趣了。
眼底的欲念漸漸消散,紅蓼什麼都沒做就已經被過去的他掃了興,倒了胃口,懨懨地要退開。
也就在這時,慈音忽然太陽穴一疼,眉頭緊蹙,猝不及防地朝一側倒下去。
這一側剛好是紅蓼的位置。
他毫無預兆地與她撞在一起,紅蓼本能地接住他,四目相對,他額角突突直跳,額頭有些汗珠,好像忍疼忍得很辛苦。
她發現不對,立刻詢問:“怎麼了?很疼?”
慈音閉了閉眼,手伸過來,應該是想把她推開吧,他們好像又離得太近了。
可他估摸著是沒力氣,手落在她下巴上,沒把人推開,那種不輕不重不疼不癢的力道,像是推拒,又像是在,輕撫。
紅蓼呆了呆,驚訝地望著他。
他大約也覺得這樣很奇怪,想放下手,手指順著她的下巴滑向脖頸,細膩的肌膚因他的觸碰帶起一陣輕顫。
慈音緩緩睜開眼,漆黑的雙眸深邃靜默,指腹擦著她頸間的肌膚摩挲,丈量著她頸項的尺寸,有那麼一瞬間,紅蓼甚至覺得,他想掐死她。
但是他沒有,就那麼漫不經心,似有若無地劃過她的皮膚。
紅蓼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仰起頭,脖子伸得更長了些。
她的衣衫都比較輕薄,哪怕身上這件有兩層,領子也開得比較大,這麼一仰頭,脖子伸長後,胸前春光更盛。
白生生的,合著淡淡的香氣,非常新奇的視覺體驗。
慈音手上忽然用了點力氣,紅蓼立刻哼了一聲,那一刻,嬌弱可欺的小狐狸,如雀兒般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
始作俑者那一望無垠無波無瀾的識海心湖,因這一幕這一聲,泛起了一道又一道,細微到難以察覺的漣漪。
遠比不上驚濤海瀾刻骨銘心。
卻如最頂級的仙釀回味無窮。
那入骨的醉意,細密地紮下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