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扭頭:“嬤嬤?”
“十七,”隋子雲臉色凝重:“曹方回出事了。”
薛放明顯的一驚:“小曹?他怎麼了?”
隋子雲看了眼旁邊的楊儀,楊儀正垂頭看著膝上仍在熟睡的女孩兒,這是圓兒脫離魔窟後睡得第一個安心覺。
“昨日,曹家的人在曹方回的臥房內發現一具女子的屍首,死狀極其……”隋子雲眉頭緊皺,掠過這一節:“據仵作查驗,這女子身上有兩處致命傷,一在脖頸,係被人扼過。二在後腦,顱骨已經被敲碎,加上那女子衣衫不整,巡檢司跟縣衙捕快都認為是小曹強/奸殺人後潛逃,如今酈陽縣衙門已經發出了海捕通告,緝拿小曹。”
薛放很不可思議:“什麼什麼?小曹能乾那事兒?”
“是匪夷所思,”隋子雲憂心忡忡:“十七,我想……”
他正躊躇,薛放卻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你也覺著此事可疑,想回去看看?我也正是此意,小曹的人品你我都清楚,他是千裡挑一的正人君子,豈會乾出那種齷齪事,曹府的水深,難保有人嫉妒他故意栽贓……哼,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小曹,保證他的安全。”
隋子雲連連點頭:“可是你這邊我仍不太放心。”他說這話的時候不由又瞥向楊儀。
薛放道:“誰敢惹我不成?而這醫疾方麵,也自有楊先生。你自快去,休要耽擱。”
“是。”隋子雲抱拳,又正色而鄭重地轉向楊儀:“先生,旅帥的千金之軀就全交給先生了。”
他的神態語氣,就仿佛要把事關身家性命的什麼至寶……比如金印,玉璽之類要交給楊儀。
而她要做的就是趕緊跪地,雙手小心翼翼接過來。
楊儀隻能咳嗽。
把薛不約交給她?她的手,她的腿,她的臉,她的言語舉止乃至所有……到底是哪一點兒讓隋嬤嬤產生了她能“托住”這位薛小侯爺的錯覺?
她又不是那神話之中擅長馱碑的龍子贔屭,開的什麼玩笑。
沒等楊儀反對,薛放嗤地笑道:“你閉嘴!是想嚇死楊先生麼?那就沒給我治病的人了。趕緊滾。”
他看不見,但車廂內楊儀呼吸的快慢變化,他聽得非常清晰。
薛放知道這位楊易先生在忌憚自己。
不過此刻的十七郎,還以為楊儀隻是單純不想跟他們這些巡檢司的人打交道。
或者,她是擔心他的眼睛會不會治好,而若是弄不好的話,後果又將怎樣……如此而已。
隋子雲離開後,薛放道:“彆怕。”
楊儀抬眸:“旅帥在說什麼?”
他說:“治得好,我感激你楊先生一輩子。治不好,我也不會為難你,包括我的那些人,誰若敢動你一根指頭,我要他腦袋。”
那隨行老軍醫的心思,十七郎很清楚。
先前楊儀說過要給他在眼睛上紮針,薛放便明白了那老軍醫為何拚命反對。
因為那老家夥狡猾的很,他知道這麼做有凶險,所以要把自個兒摘出來,而把楊儀推上去。
其實若論經驗資曆,那老軍醫的針灸手法可比楊儀穩多了。
但他就是太“穩”了,所以不敢冒險,生恐一個不慎,會輸掉自己的腦袋。
薛放知道楊儀很儘心,在他印象中那大夫“弱不禁風”,一副隨時會吐血咳死的樣子,但她是真的在用心替他著想,而且對於針灸一事很有把握。
所以薛放想讓她放寬心。
他不是嗜血如命的魔王,他的敵人也不是連他一根指頭都禁不起的“楊先生”。
薛放的語氣很淡。
所謂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便如是。
楊儀咽了口唾沫,稍顯遲疑:“多、謝?”
說完後她才發覺,自己居然用了個疑問句。
“你這聲道謝好似不太情願,”薛放果然又聽了出來,用蒙著布的眼睛對著楊儀,十七郎試探地問:“難不成你在意的不是這個,或者……是另有顧忌?”
楊儀簡直懷疑他是在裝瞎,不,他的眼睛看不見,卻仿佛更能洞悉人心,就好像嗅覺過於靈敏的獵犬,總能嗅到獵物的味道。
她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實在不想再跟薛小侯在這輛車上再多呆一刻。
救星自渡口向著楊儀奔來。
清河船夫驚慌失措:“楊先生你不是已經逃走了?怎麼還敢回來?”
楊儀一頭霧水,掃了眼旁邊抱臂靜聽的薛放:“……我為何要逃?”
雖然她確實想逃,但要聲明:此逃非彼逃。
船夫跺腳:“你昨兒給學堂裡的那幾個孩子吃了什麼肉?那些娃兒都害了病,請來的大夫都說沒救了,已經報了官要捉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