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溦將這一絲異常暫且捺下,想了想問道:“賴莊頭,前些日子我不是支了管事來此地宣事,他們如何不在?”
那賴莊頭哦了一聲,笑道:“那幾位管事好像說是家中有事先回去了,許是路上和奶奶錯過了也說不定呢。”
李青溦府上的管事,乃是並州跟過來的,如何就能突然家中有事?拔腿就走?
李青溦同卞嬤嬤對視一眼,臉上隱有幾分薄怒,到底按捺了。又跟著人順著大路往前走了幾步。
莊子裡人煙極其稀少,門扉緊閉,隻有幾戶聽見動靜往外探頭。
“如何莊子裡人這般少?”
“春困秋乏,都是些懶漢罷了。”
李青溦皺眉,又指了指一邊荒廢了的農田:“先前我來的時候,瞧見職田的作物都長了新茬,為何咱們莊頭的地,長的都是牛筋草?”
賴莊頭咂舌,輕飄飄地又誇了兩句:“莊主奶奶果真見多識廣,連牛筋草都識得…”他未多言,將她領到一道院前。
李青溦腳步停在門口,見那院子破敗,牆頭頹圮,丁點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倒像是鬨鬼的地方。
賴莊頭嗬嗬笑道:“今日已經不早了,奶奶先歇著,有什麼的小的明日再帶奶奶逛逛。”
李青溦如何聽不懂他敷敷衍衍唬鬼的話。她不是衝動的人,第一日到這莊子,她是想著忍耐一番摸一摸這底子沉的是什麼。隻是若這人因她一時忍讓便覺著她好欺負踩她頭上,斷不能再忍!
她斜眼乜他:“明日便罷了,隻是賴莊頭怕是來不了了。”
賴莊頭倒是聽出了她話裡隱含的怒意,隻當小貓張嘴。麵上仍是笑皮笑肉不笑地:“奶奶這話說得倒是搞笑,小人又不是硬了閉了眼了,如何就來了了?”
他身後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發出一陣哄笑。
李青溦冷哼一聲,一雙杏眼黑沉沉地:“本來是要饒你。我想著咱們畢竟是頭一次見麵,你有什麼不好的我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你臉麵,誰知道你也忒不知好歹!我來此地問了你幾件事情?賴莊頭,你是一問三不知啊。”
“在其位不謀其職,你既什麼都不知道,那便退位讓賢不要做這莊頭!省的白白浪費了位置。”她隨手指一旁的清瘦男人:“你的位子,自然能被他接。”
那人啊了一聲,猶猶豫豫地看來看去。
賴莊頭開始隻當她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同李家那二姑娘一般,被他隨便嚇一嚇便同個鵪鶉似的。怎知她是這麼個硬骨頭,敢當著這麼些人的麵發難,一時間臉色有些掛不住。
他看向她身後的隨從,囁嚅幾聲:“這個時候莊主換莊頭,他又做不了,恐怕莊子會亂套啊!”
“做不做得了如何不比你強?”李青溦哼笑一聲,“我倒想看看,這莊子還能怎麼亂套?賴莊頭,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知道你並非我的人,所以才有底氣在這裡吆三喝四地擺著架子。
我不管你究竟是誰的人,就憑這莊子的戶籍仍在我手裡頭,你能做這裡的莊頭自然上過我李家的黃籍,既如此,我便有權利處置你。”
“你若不服,便叫你真正的主子出來!這種節骨眼上他若真為了你這麼個人蠢心壞的奴婢站出來,我自然讚你們一句主仆情深。”
賴莊頭臉上青白交加,極其難看,還從未有人這樣讓他沒臉過!更彆提是這麼個小丫頭片子!
他如何不想發作,隻是剛橫了眉準備動手便被李青溦身後帶的隨從堵了嘴,同身後幾個一起被扔到了莊外的壕溝裡。
幾人灰頭土臉地好不容易爬出來。
賴莊頭呸呸幾聲,滿臉陰鷙:“什麼狗屁貴女,她既這樣不給我臉,我定要給她些顏色瞧瞧!”
身邊之人忙勸他:“賴哥三思,要不就算了,反正那莊子早晚都是我們的。那丫頭好歹是平西王的孫女。這個時候,工部的人也在,若真在這莊子上出了些什麼事情,豈不讓人查到我們頭上?”
“管不了那麼多了!那周營不正在端莊?今夜就問他借人,治不了這麼個丫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