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失·RUI篇 微笑會讓他平靜(1 / 2)

淩晨三點的時候,魯伊科斯塔仍然沒有睡。

報著“飛機上可以補眠”的想法,犯罪心理學家在整理他最近要出的書稿,做最終的校對工作。

即使在潛意識中,他也絕對不肯承認自己在等著一通可能根本不會來的電話,不過他還是把手機放在了自己觸手能及的地方,然而這樣又會讓他不安,RUI想了想,又把它拿遠一點點,為了使自己能在整理書稿的時候不再分心。

這是一本關於精神病人們的采訪稿,他足足整理了五年的筆記,這些東西連貫看下來很容易動搖那些還未成型的人生觀,RUI自己也隻能斷斷續續地每天睡前校對出幾頁,之後喝上一杯牛奶,加上一顆安眠藥。

即使是這樣,他仍然會做各種各樣的噩夢,最近一段時間,安眠藥的分量已經不得不多加半片,否則就會影響他白天的工作。

這本書裡有很多很多令他不安的回憶,那時候他剛剛二十二三歲,還是個剛畢業的充滿熱情和憧憬的新人,覺得自己的專業異常偉大,能夠拯救那些精神上瀕臨崩潰的人們。

事實上最初的那一年,他差一點把自己逼到崩潰,他所能遇見的都是些心理陰暗詭異的犯罪者,他們的世界觀十分牽強,如果不把自己代入到這種世界觀裡,他同他們便交流不能,反複地在正常和非正常的世界觀裡跳躍,讓RUI開始神經衰弱,他的睡眠變得很淺很淺。

曾經以為接受過最高等的心理學教育,他的人生觀已經足夠堅定,現在看看,那一紙學位證書,證明的隻是他的青澀年華。

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碩士畢業的時候,他被國際刑警方麵選中,那時候他想當心理醫生,險些推辭掉這份工作,但是在導師的極力勸說之下,他還是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邀請,成為一位葡萄牙籍的國際刑警編製人員,在職繼續攻讀犯罪心理學。

接下來的外派意大利,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佛羅倫薩。

他血液裡融合著對古典主義的膜拜,他在那個不大的城市裡感受文藝複興的餘韻,藝術和知識能讓他平靜,魯伊科斯塔最大的願望就是保持一輩子的平靜。

他並不適合熱血沸騰,在其他人因為某些勝負產生狂喜感的時候,他就窩在角落,不讓自己勉強微笑的樣子掃了彆人的興致。

魯伊科斯塔是個怪人。

他其實是知道那些意大利人在背後是怎樣評論他的,他極有語言天賦,卻喜歡裝作不懂,很多時候並不是刻意這樣,隻是不容易被其他人影響情緒。他需要足夠堅定的神經來同精神失常的人們交流。

他得了同正常人無法交流的失語症。

一個心理學家發現自己有嚴重的心理疾病,這是多麼痛苦的感覺!他想儘辦法彌補、調整、刺激自己,在過分的緊張中,就更無法開口。

那就隻好對每一個人微笑,剛剛開始是為了拉近同其他人之間的關係,之後他發現微笑可以讓自己平靜,最後就慢慢變成了習慣。

他並不理解為什麼微笑也會招致彆人的討厭,當那個叫巴蒂斯圖塔的阿根廷人有意無意開始找他麻煩的時候,他甚至不會還擊,每一次都不動聲色,淺笑帶過,暗暗告訴自己離那樣的人遠一些再遠一些,犯不上搭進他的平和心態。

RUI自己也知道,其實隻會微笑的人的確很欠揍,他的同事們出生入死鬥智鬥勇,而他整天穿著便服,同那些看起來精神有問題的犯罪嫌疑人喝喝茶聊聊天,還堂而皇之地掛著國際刑警警徽,未免會被人小看。

那個阿根廷人是個熱血行動派,RUI本以為可以打打太極一一化解掉,對方完全不給機會,針尖對不上麥芒,就把他紮了個千蒼百孔。

說不上生氣,隻是情緒波動很大,魯伊科斯塔知道自己待人不夠真誠,可對方未免太過刻薄。

二十幾歲的人,已經習慣不會發怒不會生氣,RUI想了想,給自己了一個定義,蒼老症,他感覺自己衰弱無力。

心理學講,如果你想給人以真誠感,就要看著對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