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見到傅嘉樹,對他露出微笑,算是打過招呼了。她被領到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服務員拿了菜單過來,上麵用中英文寫了菜名。
秦瑜點了餐,展開報紙看,這是1928年春天,在軍閥混戰多年之後,北伐戰爭正由南向北推進,除了最近的政治新聞,還有各種犀利的時事評論,文筆絕佳,又往下翻。一個女孩子穿著泳衣的照片出來,文章寫:【美人魚羅秀麗受邀赴澳大利亞參加遊泳表演賽】
秦瑜頗有趣味的看,文章竭儘褒獎之詞來描述這位遊泳運動健將,配圖雖然不夠清晰,但是穿著泳裝的女孩落落大方,據說這位健將十歲就已經展現了驚人的遊泳天賦。所以,在寧波鄉下依舊是那種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是在大城市,女性遊泳也是可以接受的?
秦瑜繼續往下看,這報紙簡直就是民國的微博,什麼都往上發。有家人去世的訃告,有給大夫的感謝信,也有商行成立公告,當然也有工程招標和公司招聘的啟事,謔!這還有夜校啊?而且是英文夜校。
服務生端了餐前麵包和甜酒過來,秦瑜拿了一塊蒜香麵包,邊吃邊看,看到一條:【銘泰洋行招聘英文翻譯】的廣告。
原主的嫁妝是不少,在這個世道她算是個富婆,但是要在這個亂世生存,光靠錢是不夠的,還得有能力,解放前上海灘的各大洋行倒是一個機會,自己英語不錯,可以去找試試。
剛剛放下報紙,有人擋住了她的光線,秦瑜抬頭看,一個年輕的男子,梳著中分,頭上抹了一層發蠟,五官還算端正,皮膚很白,更凸顯他青黑色的眼圈。
那個男子微笑:“小姐,怎麼一個人?”
“一個人吃飯自在。”
秦瑜扯了一塊麵包,蘸奶油濃湯,塞進嘴裡。
“一個人吃飯多寂寞?認識一下,我是金孝宇。”這位站起來伸手。
秦瑜沒有遞過手,她指了指正在端鴨胸過來的服務員:“我的菜上來了。”
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她要吃飯。
“哈哈,金大少這是被拒了?”邊上一桌兩個男人哈哈大笑。
這樣的笑聲,讓金大少沒了麵子,也吸引了邊上客人的目光,傅嘉樹想要過來解圍。
卻見秦瑜拿起叉子,叉一塊鴨胸,吃著鴨胸,玩味兒地看著金家這個紈絝子。看她淡定的表情,傅嘉樹決定再等等。
這個鴨胸味道很正,滑嫩有嚼勁,帶著香橙的一絲絲酸甜味兒,關鍵是沒有膻味兒,吃了一塊鴨胸,再來一塊土豆塊,土豆塊就略顯寡淡了。
秦瑜伸手拿起桌上的黑胡椒瓶,磨了點兒黑胡椒在土豆上,再拿了鹽瓶加了幾顆鹽粒子,抬頭看還沒離開的這位,挑眉問:“你還有事?”
美人杏仁大眼,波光流轉,偏偏眼神清冷,這種奇妙的美感,金大少以前沒有感受過,她為什麼聽見他的名字沒有任何反應?
“你不知道我是誰?”這位金少爺是真心疑惑。
秦瑜不知道他是那個大地主家的傻兒子?她拿起叉子,抬眼看他笑:“我享受一個人吃飯的自在,中國有四萬萬人,我無意認識所有人。打擾他人吃飯,很不紳士。你說呢?”
這位金大少看著秦瑜,秦瑜邊吃鴨肉邊看他,兩人變成了目光對峙,最後反而是這位金大少彆開眼去,再轉頭回來,不再看秦瑜的眼,而是看著她的鼻子說:“你說得很有道理。”
說完這一句,他轉頭回去到自己那一桌。
他那同桌的人大笑:“金大少碰釘子了。”
這位盯著正在吃東西的秦瑜看,他舉起酒杯跟其他幾個人碰杯:“沒有小爺拿不下的女人,隻是時間長短而已。”
秦瑜聽見這句話,絲毫沒有反應,拿著一盞冰激淩,小口小口的吃著,隻能說百年過去了,普信男一如既往。
吃完甜點,秦瑜站起來拿了報紙準備出去地,聽見她身後的傅嘉樹說:“你直接走好了,等下我簽單。”
秦瑜有些意外,她簽單也是掛房賬上,不也一樣嗎?
她見傅嘉樹對著她笑了笑,秦瑜眼睛的餘光看見那個金大少的,了然了他的意思,他是側麵警告這位金大少,她點頭:“知道了。”
金大少的同桌給金孝宇使了眼色:“看見沒,傅二少給她簽單。”
傅嘉樹吃過晚餐,站起來離開看向金孝宇,微微頷首。
金家家業和根基沒有傅家那麼厚,他們家發達並非靠正路,對權貴極儘巴結,傅家不跟他們同流,卻也並不想給自己樹敵,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
傅嘉樹這麼一個眼神,算是提前打招呼,希望金孝宇能心裡明白,彆去動她。
金孝宇跟他點頭,邊上的那個問:“傅嘉樹是什麼意思?”
“讓我不要動那個女的,難道那個女人是他養在外頭的?”
“也有可能,這個女人長得漂亮,看上去又是新派打扮,倒是符合他的口味。”
“彆猜了,這麼漂亮,跟傅家二少還認識,估計過一陣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