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齊昂一直沒吭聲,陸銘真的有點生氣了,擰緊眉,一巴掌拍過去:“你聽到沒?多照顧妹妹。”
就陳甸甸自己一個人回家被丟在路邊,以及他印象中這姑娘就是一副傻乎乎的性格,就讓人不放心。
齊昂懶洋洋的哦了一聲,又懶散地說:“有。”
“有什麼有?”
趁著紅綠燈,齊昂微側了一下頭,語調鬆散說:“有聯係方式。”
陳甸甸低著頭在跑神,即便是高考結束之後她便離開了西城跑去省外兼職勤工儉學,也對那年高考成績記憶猶新。
畢竟,當年平宜高考金榜第一的人晾著那麼高的分數,放棄紐約大學的錄取資格選擇宜大,被所有老師說暴殄天物的事兒,至今在學校貼吧有跡可循。
她也有猜到,大概是他想留在這裡陪伴身體不好的母親,他一直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
陳甸甸恍惚地想著。
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優秀。
陸銘又開始扭過頭跟陳甸甸說話,倆人閒聊著沒個儘頭,倒是駕駛座上的齊昂說完之後一直沒吭聲。
畢竟開了一整天的車,說著說著,陸銘就歪著頭小憩起來,陳甸甸也很有眼色地逐漸降低聲調。
車內愈漸平靜。
陳甸甸好幾次抬頭,掃過後視鏡裡齊昂的下巴,又迅速移開,低垂著的眼睫顫抖著,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晚上給他打錯的電話。
也是這麼巧,四年不回一次家,偏偏這個時候遇上。
他榮歸故裡,她一身狼狽,不知歸處。
陳甸甸越來越覺得無力跟挫敗。
難怪大家都不喜歡參加高中聚會,曾經齊肩並進、稱兄道弟的人,如今天壤之彆,難免失落不甘。
手指蜷縮了幾下,不自覺攥緊了些,指骨感覺到左手邊有東西動了一下,陳甸甸瞬間縮回了手指,恐懼地看過去,心頂到了嗓子眼。
知道陸銘在睡覺,即便是被嚇到也沒發出什麼聲音,隻是身子往旁邊玻璃窗上縮著,腦袋“砰!”的一聲撞了個響。
“嘶。”陳甸甸揉著腦袋,眼眸蹬圓看著旁邊一個小毛毯下的小貓。
她剛才隻是以為有什麼東西在下麵放著,但沒想到會是隻藍煙緬因貓在下麵睡覺。
“不放心把它自己放在家,就帶回來了。”前方男人的聲音氣定神閒,跟記憶中清越的少年音相比,成熟了一些,那些尾調的沉啞磁質,卻又讓人瞬間能想起從前。
陳甸甸聽到齊昂說話,才抬起頭看過去,跟後視鏡裡一直在等她回應的男人對視上,她才直白地“哦”了一聲,隨後不留痕跡移開眼。
微微歪過頭,好奇地打量著小貓,看了許久,心裡蠢蠢欲動,抬頭觀察了一眼,手掌忍不住偷偷摸了摸它的毛。
好軟啊。
很乖,在蹭她的手掌心。
“它叫什麼名字?”陳甸甸壓低聲音,問著。
“拍拍,拍子的拍。”
“啊?為什麼?”
齊昂:“很會打節奏,每次玻璃杯都能碎成一個樂譜。”
陳甸甸:“……哦。”
她默默低著頭繼續摸了摸小貓咪的下巴,暗暗想,他壞,不然你跟了我吧。
車內重新安靜下來,陳甸甸跟小貓玩了一會兒,意識逐漸迷糊,想到還有不到二十分鐘就要到家了,便強撐著精神身子斜斜靠在車門上閉著眼休息。
“你那天——”沒說完,瞬間噤聲。
那天?
陳甸甸微微顰眉,緊閉著的眼睛也不安分地轉,沒聽到他後麵說話,也不清楚他到底想說什麼。
睡了大概一刻鐘,車子剛停下來的那一秒,陳甸甸就醒了。
大學畢業進入社會,壓力大,各種身體上的病症頻發,陳甸甸睡眠淺且伴有神經衰弱,絲毫聲音都會把她吵醒。
睜開眼的那一瞬,表情還有些惺忪,晃了晃腦袋,陳甸甸拉開車門下了車。
陸叔叔家裡跟記憶中的相差無幾,這邊的巷子胡同卻變化頗大,聽聞前些年重新建設,這裡的所有街道都整齊劃一地改成了一個類型,像是一比一複製出來的一般,美觀整齊許多,卻失去了獨特標誌性,本來方向感就不是很強,陳甸甸甚至想不起來兒時喜歡的店麵在哪裡了。
她走到後備箱麵前,還沒從裡麵拿出箱子,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越過她穩穩地把笨重的行李箱拿了出來。
陳甸甸站在一旁,默默接過。
“謝謝。”
“要幫忙嗎?”齊昂側眼低眸,睨著她,聲音淡淡問。
此時麵對麵地站在他麵前,陳甸甸才意識到他有那麼高,她一米六五的個頭,要仰著頭才能跟他對視。
她搖了搖頭,撐起笑意,想讓自己顯得自然一些。
“不用了,就那幾步。”
“不是。”齊昂思量了一番,似有所指說,“你家門前,長草了,比我都高。”
陳甸甸:“……”
陳甸甸:“?”
“沒事。”陳甸甸有點兒想仰頭望天,她硬著頭皮拉著行李箱轉身走,“我一會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