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障破滅之後,嬴政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白霧空間裡。
臉很臭,嘴唇抿得死緊。
眼眸深處隱隱透露出幾分惱怒。
人都死了做夢還忘不了長生——忘不了就忘不了吧,還被人擺了一道,用長生不死藥勾著他入局!
居然還成功了!
更社死的是,空間裡這群王八蛋都看見了!
皇帝們處在一種想笑又不好意思,想說點啥又怕戳到他痛處的狀態裡,或者扭過頭去忍笑,或者戰術後仰,一時之間,竟也無人做聲。
嬴政手扶劍柄,殺氣騰騰的問:“那白頭翁是誰?!”
劉徹心頭發虛,悄悄後退幾步。
嬴政的目光陡然定在他臉上:“劉野豬?!”
劉徹勃然大怒:“跟寡婦共分天下的男人在叫誰呢?!”
嬴政同樣大怒:“朕在叫靠女人裙帶上位的鳳凰男!”
劉徹聽到這裡,反倒不生氣了,哈哈笑了兩聲,將嬴政拉到輿論戰場,繼而用嫻熟的經驗打敗他:“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替荊軻養兒子吧?”
嬴政血壓暴漲,額頭青筋直跳:“胡言亂語!這都是後人杜撰的——”
劉徹:“你替荊軻養兒子!”
嬴政:“這都是後世杜撰的,你不要胡攪蠻纏——”
劉徹:“你替荊軻養兒子!”
嬴政氣結於胸:“……我們能不說荊軻跟他兒子嗎?!”
劉徹淡定的摳了摳耳朵:“噢,那就來說說跟寡婦共分天下的事兒吧。”
嬴政:“……”
嬴政二話不說,拔劍衝了過去!
不能在語言層麵消滅敵人,那就在物理層麵消滅敵人!
劉徹能逼逼絕不動手,見狀撒腿就跑,邊跑邊向其餘人求救:“喂你們倒是攔住他啊!!!”
朱元璋歎一口氣:“大家都是朋友,卻在這裡自相殘殺……”
李世民也是感慨不已:“讓我們怎麼看得下去?”
李元達便道:“要不咱們轉過身去不看了吧?聽聽動靜也就算了!”
於是三人默默轉過身去。
劉徹:“???”
是人嗎你們?!
他麵帶憤怒,難以置信:“你們發過誓說會幫我的!”
那幾人打個哈哈,嘻嘻笑道:“男人說的話,那能算數嗎?”
劉徹邊逃邊叫:“彆踏馬岔開話題,你們是用皇帝的名義發誓的!”
那幾人笑的更大聲了:“皇帝說的話,可信度還不如男人高呢!”
劉徹:“……”
劉徹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咆哮:“你們這群言而無信的狗畜生!!!”
……
這場大逃殺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從天而降的白絹打斷了。
嬴政離得近,伸手將那白絹捉到手裡,低頭看了一眼,馬上地鐵老人臉。
其餘幾個皇帝趕緊圍了上來:“我康康我康康,寫得什麼?”
挨著看了一遍,齊齊都是黑人問號臉。
“蘇湛是帝都最耀眼的新星,是北境不敗神話的締造者,也是無數少女的春閨夢裡人。”
“英姿勃發,玉樹臨風,如鬆竹一般寧折不彎的孤高雅正,可他越是如此,朕就偏要打斷他的脊骨,讓他跪在地上,狗一樣溫馴的舔舐朕的腳背。”
——摘自《大秦皇帝與將軍二三事》
嬴政:“……”
其餘幾人:“……”
朱元璋瞠目結舌:“救,救命啊!這裡有神經病!”
李元達:“真是小刀紮屁股,開了眼了!”
李世民:“這皇帝,不純純傻叉嗎?!”
劉徹憤慨不已:“你沒事吧?你沒事吧?這皇帝以為自己是誰,劉徹嗎?!”
嬴政默然半晌,幽幽道:“這麼折騰都沒亡國,這大秦……有點東西啊。”
他說的是心裡話。
一個力壓當世的將星,多難得啊!
他可能是大秦的王翦,可能是大漢的霍去病,可能是盛唐的李靖,可能是大明的常遇春……
這種鎮國柱石,當以國士待之,百般加恩,怎麼能當成優伶狎玩,如此輕侮?
清泉濯足,焚琴煮鶴,莫過於是!
朱元璋直到現在腦袋都是嗡嗡的:“咋會有皇帝乾這事兒啊,被豬撞樹上了?”
李元達眉頭皺的死緊:“跟正常人沾邊的事兒他是一點都不乾啊!”
李世民“嘖嘖”了兩聲:“正常皇帝誰搞分桃斷袖那一套啊!”
場麵安靜了幾秒鐘,然後幾人意味深長的看向劉徹。
劉徹便漲紅了臉,臉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皇帝有幾個男寵不算稀奇……男寵的事情,怎麼能算是……”
最終也沒能說出什麼來。
李世民眉梢微挑,眼帶揶揄:“好了彘兒彆說了,懂的都懂。”
劉徹:“……”
朱元璋再一轉頭:“哎,始皇呢?”
……
嬴政剛一睜眼,就覺一陣幽微香風淡淡襲來。
緊接著是女子清脆的問安聲:“妾身翠微宮昭儀馮氏,恭請陛下聖安!”
嬴政看了她一眼,便見這女子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雲鬢花顏金步搖,聘聘婷婷,婀娜鮮豔如一枝灼灼綻放的海棠。
他沒被這美色所打動,視線收回,腦海中飛速閃現著屬於原主的記憶。
原主名叫慕容璟,原是一名宗室子,因為先帝無子,他被收養宮中,山陵崩之後嗣位新君,登基為帝。
隻是嬴政在迅速翻閱完屬於慕容璟的記憶之後,不禁暗暗皺眉,原因無他——這家夥到底是怎麼被選為先帝養子的?!
讀書天賦平平,習武又禁不得苦楚,才乾不過中人之姿,心胸卻頗狹隘短視,又不慕女色,喜好南風,私底下豢養了幾個戲子小倌兒。
——難怪會乾出讓國之功臣雌伏這種駭人聽聞的醜事!
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相貌堂堂,皮囊稍稍出挑些。
可是就當皇帝這件事而言,皮囊是最不要緊的。
短暫的不解之後,嬴政很快察覺到了幾分蛛絲馬跡。
慕容璟的前十八年堪稱順風順水。
出身周王府,生母乃是王府正妃,作為嫡出的第二子,他雖說不是世子,無法承襲親王爵位,但保底也能撈個郡王當當。
慕容璟資質平平,耽於享樂,周王跟周王妃也樂得放縱,慕容璟身在局中不明所以,理所當然的享受父母疼愛,嬴政卻從中窺得周王夫妻的真意。
繼承王府的世子已經足夠出色,便不必再苛求次子也是人中龍鳳,左右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如何也少不了他那份富貴,何必叫他掐尖要強,來日嫡親兄弟倆鬨出齟齬來。
這對兩個兒子都好。
隻是誰都沒想到,周王府的次子居然會被選為先帝嗣子。
而嬴政眼中,詭異的地方恰恰在於此。
先帝病重是去年的事,慕容璟是在先帝駕崩前三日被選為先帝養子的,太過匆忙了!
這顯然是指人選的確定太過突兀,而不是指為先帝選嗣子這件事太過匆忙。
事實上,自從十幾年前先帝唯一的兒子病亡之後,朝臣就開始督促先帝在宗室中過繼子嗣了,畢竟那時候先帝也已經年過四旬,又體胖多病,能再誕育子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先帝當然是不情願的。
誰願意將萬裡江山托付給他人?
於是先帝頻頻臨幸後宮,流連於帷幔之中,身體愈發垮得厲害,後宮卻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
如此直到去年秋天,十五歲的崇慶公主病逝。
這是先帝兒女中活得最長的孩子,也是他在這世間僅存的一點骨肉,卻仍舊白發人送黑發人,先一步離他而去,這對於一個年近六旬的老人而言,其打擊不能說不大。
先帝本就疲乏蒼老的身體徹底被打垮了,纏綿病榻一年之後,察覺大限將至,終於下旨收養周王第二子慕容璟為嗣子,承繼宗廟,以安社稷。
而無論是對於朝臣,還是對於宗室,這個人選都太突然了!
要說人才,慕容璟不過中人之姿,要說血緣,周王府也並非最近的一支,要說天子的寵信,也實在排不上號……
沒有人知道先帝為何選這個除了臉之外各處都平平無奇的宗室子為嗣子,尚書左仆射董昌時在側聽聞,眉頭便是一皺——宗室並非沒有賢良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