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看牆。”祁不硯環視堂屋一圈,選擇一個地方給賀歲安站,“數一下牆上那幅《杏花圖》有多少朵杏花,等會你告訴我。”
賀歲安很乖地抱著包袱,快步走過去,背對堂屋裡的所有人。
紅蛇銀蛇在她身後爬動。
那些想上前來的親兵猶豫不決,在李將軍一聲令下,他們不得不提槍而上,直刺她腦後。
賀歲安竭力摒棄雜念,不去想他們接下來要乾什麼,抬頭看《杏花圖》數了起來,卻又在轉眼間數錯數,於是她抬手指著花數。
一、二、三……
長|槍連賀歲安的發絲也沒碰到一根,接二連三倒下。
重物砸地令她數數聲一頓。
深呼一口氣,繼續數。
想殺了賀歲安的親兵被蛇咬中不到片刻便皮膚發青,口吐白沫,蛇等他們全部倒下,嘶嘶嘶叫著爬上他們還溫熱的屍身,張嘴開吃。
李將軍表情猙獰,扔下輕盈的長劍,取下自己慣用的大刀。
刀風淩厲,寒光滲人。
滿天殺意彌漫,堂屋內刀光劍影不斷。也不知是年紀大了,體力不如年輕人,李將軍奮力揮刀不過須臾,已是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事已至此,李將軍無路可退。
他下決心要在今天殺了這個來自苗疆天水寨且不識好歹的煉蠱人少年,永絕後患。
李將軍臂力驚人,舉起幾乎重達一擔糧食的刀狠狠劈向祁不硯。刀風拂少年麵而過,他兩指一彈,擲出一顆小鈴鐺,砸去李將軍手腕。
咣當。
擊中了。
一顆小小的鈴鐺卻能震得李將軍的筋骨發麻,甚至有種骨頭都要被粉碎了的錯覺,險些鬆開手,手腕受力在關鍵時刻歪斜角度。
大刀刀鋒與祁不硯擦肩而過。
他朝李將軍笑了笑。
李將軍冷汗如水流,瞥向行動敏捷、猶如鬼魅的少年。
外麵還有親兵想進來,祁不硯往門口扔了一樣東西,顏色接近透明,似蠶絲,尾端各有一條蟲子,黏在房梁固定位置,拉出一張網。
他們急著衝進來沒看到,碰上後,不約而同頓住幾息。
李將軍回頭怒喝。
“站……”
回應他的隻有那些親兵被天蠶絲割成碎塊的屍體,還黏著一兩塊皮肉的白森森骨頭斷落。
血染紅蠶絲,懸在房梁的蟲子滑下來吸吮上麵的血珠,胖嘟嘟的天蠶很快就將蠶絲血全喝掉了。
李將軍駭然。
天蠶絲還牢牢擋在門前。
其他親兵不敢輕舉妄動,想用東西把天蠶絲弄下來。
他們用長|槍戳,長槍斷;他們用彎刀砍,彎刀裂。天蠶絲仿佛銅牆鐵壁,任由他們絞儘腦汁也無法越過,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裡麵。
祁不硯指間轉動著一顆鈴鐺,愉悅的喘息聲被他往喉嚨咽,狐狸眼彎起,笑出聲。
李將軍意識到不能再硬碰硬,緩緩地卸下大刀。
他道:“祁公子。”
祁不硯:“怎麼了?”
李將軍覺得有必要再和這位少年好好地談談:“本將軍能問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本將軍?”
要是他鬆口,還有回旋餘地。
“你說錯了。”祁不硯搖頭,“隻要你履行諾言,我也不是要在今天殺了你,我隻會給你下一個小小的蠱,還能讓你多活幾天的。”
祁不硯當然也知鬆口有回旋餘地,可他從來不需要。
按約定辦事最好。
他溫聲道:“因為我要取你最重要的東西,在你心底裡,最重要的東西不是你兒子,不是將軍的名頭,也不是金銀珠寶。”
“而是你的性命。”
解蠱之前,李將軍也不知道代價是這個,否則他寧願讓自己兒子去死,也不可能會答應的。
李將軍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你又是如何確定的?”
祁不硯倚著柱子,想了想。
“你看起來很怕死。”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和衛城蔣將軍死在同日的蔣夫人沈氏曾給予她最重要的東西給祁不硯,請求他完成她一個心願。
而那個心願則是殺了晉城的李將軍,沈氏歇斯底裡地控訴李將軍是如何串通胡人攻破衛城。
祁不硯肯定是不管這些事的。
即使大周被胡人滅了,也與他無關,他一向隻管交易。
也不太想聽她說李將軍串通胡人攻破衛城的原因,但沈氏恰好擁有他想要的東西。
於是他答應了。
很爽快地答應了。
隻不過祁不硯與他人交易有個規矩,那就是不管與蠱無關的事,他是不會直接幫沈氏殺了李將軍的,倒是可以對李將軍下致命的蠱。
祁不硯這番行動,算得上是一次性完成了兩個與蠱有關的交易,一是替李將軍之子解蠱,二是替沈氏對李將軍下死蠱。
若李將軍要殺他。
那情況就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