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水而建的風鈴鎮興許有一個缺點,那便是一番混亂的推搡過後,容易有人落水,站在賀歲安數步外的女子因為救了小孩差點失足。
而小孩的母親見小孩沒事,又怕發狂人會衝過來咬他們母子二人,心一狠,不顧救人女子的安危,抱著自己的孩子轉頭就跑了。
女子隻皺了下眉。
她並未出言譴責他們的行為。
賀歲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跑上那條木橋,伸手拉住了那位女子:“小心!”
有賀歲安的助力,懸掛在橋沿的女子被拉回岸上,她感激地看了賀歲安一眼,卻沒在此地停留太久,快步走向混亂的街道那側。
見女子轉身往有危險的地方去,賀歲安想阻止:“你……”
女子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我是風鈴鎮的郡主,守護風鈴鎮有責,謝謝姑娘方才出手相助,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吧。”
賀歲安:“好吧。”
郡主頷首:“有緣再見。”
匆忙救人之際沒怎麼留意郡主的樣貌,賀歲安如今看清楚了,就跟衛城初見時看清祁不硯容顏一樣,她感覺到驚豔二字。
郡主一襲粉衫,繡著紫藤花的披帛墜在不盈一握的腰旁,略施粉黛,抬眸間眉眼瀲灩,簪釵錯落有致彆在雲鬢中,襯得臉越發的小。
雖然她看似柔弱,但行走間的步伐穩健中又帶有巧勁。
瞧著不像等閒之輩。
賀歲安尊重郡主的選擇,沒再勸她,四下觀望,希望能儘快找到祁不硯,卻怎麼也找不到他,反而瞧見幾個發狂之人衝這邊來。
原本熱鬨的長街變得冷清,地上有斑駁雜亂的血腳印,是那些發狂咬人後無意踩到血留下來的。
他們此刻發出含糊不清的嘶吼。
賀歲安正想掉頭跑。
麵對怕的東西或人,她會選擇逃,這是遠離危險的最好辦法。
一轉身,她就被一根手指輕輕抵住早已沒了疤痕的光潔額頭,抬起眼,祁不硯那張臉出現在麵前。他習慣了彎腰看她:“找我呢。”
少年嗓音清澈好聽。
賀歲安眼一亮:“嗯嗯。”
好乖。
他忍不住像摸蛇頭般撫了下她的蝴蝶發鬢,尾指無心勾過發間的絲絛,拉得賀歲安有點疼。她捂住腦袋,訥訥道:“你弄疼我了。”
聽到她說疼,他便鬆了手。
賀歲安還說謝謝,分明是祁不硯不小心弄疼她了,他鬆手後,她卻和他說謝謝,一個古怪的人。
可她看起來太乖了。
他還是要繼續養著她的,養著活人賀歲安時,祁不硯好像總能有一些新鮮、奇怪、異樣的感受,那是養蠱給予不了他的。
賀歲安問祁不硯適才去哪兒了,她在街上怎麼也找不到他。
祁不硯輕笑:“我答應過不會扔下你,自然不會扔下你,無論你跑到哪兒去,我都能找到你的,我們煉蠱人可以通過氣味來尋人。”
沒說去何處,隻說不會扔下她。
通過氣味來尋人?
賀歲安還是第一次聽可以用這種辦法來找人,離很遠也可以?
她沒問下去。
在他們說話時,街上發狂的幾人被人用繩索牢牢地套住了,而下令這樣做的人是剛被賀歲安順手拉過一把的風鈴鎮郡主。
郡主從親衛手中取過弓箭,屏氣凝神,搭弓射箭,卻儘是往發狂之人的腿腳、手臂射去,箭法精準,每發必中,一看便是從小練起。
箭塗有能令人暫時昏睡的藥。
箭矢射入發狂之人體內不久,他們停止掙紮,紛紛倒地不起。
郡主放下弓,神色凝重。
事關重大,可能得上報朝廷。
親衛將暈過去的人扛走,再過來請示郡主下一步該如何做,她讓他們去找鎮上最好的大夫給他們診治,務必要查出他們發狂的源頭。
發狂算不得恐怖,恐怖的是居然能像瘟疫那般人傳人,感染的途徑是被咬?郡主忙喊住親衛,又囑咐他們千萬彆被這些人咬到。
祁不硯朝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走。
賀歲安跟著祁不硯。
到現在她還心有餘悸,似喃喃自語,又似在問他:“那些人為什麼會突然咬人?”
祁不硯聽賀歲安說話,沒回答。
苗疆古籍記載,陰屍蠱能使人發狂咬人,且會出現人傳人情況;陰屍蠱極其難煉,一般被人在陰氣十足、潮濕不見光的墓穴中煉出。
陰屍蠱,顧名思義,要用人的屍體來煉,所以煉陰屍蠱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既然此處出現陰屍蠱,也就是說這裡確實有他想要的東西。
真是迫不及待了。
祁不硯無法自抑地笑起來。
賀歲安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笑,疑惑看著他。祁不硯大概是感受到賀歲安的視線,偏頭看矮他一截的她:“你很喜歡看著我?”
“不是。”賀歲安窘迫否認,“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何而笑,是想到什麼高興的事了嗎?”
少年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