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是一個人在家傷心,礙著他和他新相好什麼事了,這樣也要來斬草除根不成!
縱使不提過去的情意,他當真連她郡主的身份都不顧忌了嗎!
麵前人一雙眼睛千言萬語,滿頭青絲在掙動間散落下來,臉頰緋紅,鬢角汗濕,喘息間噴薄的熱意全落進他掌心,元策呼吸微微一緊,垂眼看了看兩人間的距離,耳邊冷不丁響起青鬆的聲音——
郡主和大公子應當私定過終身了,算起來郡主可是公子的寡嫂,這不是有悖人倫嗎……
分明是尋常的製敵招數,掌心忽然傳來鑽心的麻意,元策手指一蜷,盯著人慢慢往後撤去,壓低聲道:“你不喊人,我就鬆手。”
薑稚衣心怦怦跳著,緊張地吞咽了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點了點頭。
元策緩緩鬆開一隻手。
薑稚衣深吸一口氣,唇瓣一張,半個音節都沒發出——
剛鬆開的手又一把捂了回來。
薑稚衣:“……”
元策:“……”
四目無言相對,窗縫裡呼呼的風聲都跟著停了一刹。
兄長應當看見了,並非他有意冒犯,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元策沉出一口氣,輕輕嘖了聲:“行,那你就這麼聽我說。”
薑稚衣回敬他一個惱火的眼神。
事到如今,她和他之間還有什麼好說?
元策瞥開眼去,盯著一旁的牆醞釀了會兒,不是那麼情願地開口:“昨日接回府的,是我在邊關的副將。”
薑稚衣愣了愣,一愣過後眼神震動起來——你居然跟副將好上了!
元策:“男副將。”
——男的你也不放過!
元策臉色一沉,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隻是副將,不是相好。”
薑稚衣目光輕輕閃爍了下,又蹙起眉來,從鼻腔裡發出一串怒音——你騙三歲小孩呢!
元策閉上眼回複了會兒耐性,片刻後重新睜眼,看著自己騰不出的手,捉著她手腕一抬,帶著她一雙手往自己腰上去。
薑稚衣慌亂地睜大了眼,手指拚命往回縮。
這是乾什麼?
都有了新相好,居然還想與她有肌膚之親!
這是把她當什麼人——
指尖觸到腰封縫裡一角硬玉,薑稚衣扭動的手一滯,疑惑地抬起眼來。
元策:“拿。”
薑稚衣試探地碰了下,猶疑著眨了眨眼,沿著那玉邊緣摸去。
“……彆摸了。”元策扣著她腕子的手收了收緊,眼底壓著火,“拿出來。”
凶什麼凶,現在是誰手不夠用?
薑稚衣瞪他一眼,將那硬疙瘩一把抽了出來,低頭一看,還真是那塊月牙形的“衣”字佩。
隻是雖被勉強修補成形,這玉佩卻已布滿裂痕,千瘡百孔,再不複原本的瑩潤無瑕。
看著看著,薑稚衣眼神黯淡下去,眼睫輕輕一眨,眨下一顆淚來。
“……”元策鉗製著人的手遲疑著一鬆。
眼前人雙手緊攥玉佩,一雙紅腫未消的眼低垂著,盯著那歪七扭八的“衣”字,眼底淚光瀅瀅閃動,又倔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看著是有幾分可憐……
畢竟是他以兄長之名摔碎了兄長視若珍寶的信物——
元策偏頭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幕,張了張嘴又閉上,輕咳一聲:“行了,補好了,彆哭了。”
薑稚衣含著淚光抬起頭來:“補好又有什麼用?你補得好這玉佩,補得好我的心嗎!”
“……”
“自古破鏡難重圓,裂痕既在,即便勉強拚湊,也早已不是原來那麵鏡子……我知道,我的阿策哥哥早就不在了……”
元策眉心一跳,鋒銳的眼神驟然下掃。
薑稚衣卻似乎壓根沒注意他的神色變幻,兀自將玉佩攥握進手心,閉上眼決絕地轉開頭去:“我就當他已戰死沙場,如今回來的是彆人好了,你走吧!再不走,你的新相好該等急了……”
“…………”
他就多餘在這兒好好說話。
“行,就帶你去見見我‘新相好’。”元策活動了下脖子,一把扯過手邊的幔帳,將眼前人一個撥轉。
薑稚衣打著趔趄原地連轉三圈,瞬間被裹成個蠶蛹,又見一件披氅兜頭落下,眼前一黑,一個天旋地轉,人已被他單臂扛上了肩。
“你、你還要帶我去見……難道你還想我與她做你的並蒂雙花給你享齊人之福!”薑稚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氣得眼冒金星,蒙在披氅下使勁踢他,“我薑稚衣此生做牡丹做月季做海棠,也絕不做這並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