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虞想玩,衛朝也嚷著說要。
衛虞偏頭問:“表姐要玩嗎?”
曦珠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們玩就好,我不用。”
買了四十個圈,每人二十個。
扔過一輪,卻隻得個不知什麼材質的盆景擺件。兩人都沒得到想要的物件。
再買了些圈,這回衛朝倒是套到了小木劍,若非仆婦說怕傷到人,拿在手裡隻差要舞起來,又去拉衛虞的手,說:“姑姑,我幫你,我套的比你準!”
衛虞氣餒,索性將剩下的九個圈給他。
衛朝便自信滿滿地對玉色手串扔去。興許是價貴些,才擺地遠了,前頭還有一個白瓷繪牡丹的花瓶擋住。
連著七次,都沒扔中,隻有最後一個圈了。
衛朝不免焦急起來,遲遲伸手去試位置,沒敢扔去。
曦珠觀望一陣,想起前世衛陵曾教過投擲的法子,開口道:“阿朝,拿來給我試試。”
她接過衛朝手裡的圈,站偏些,試著距離,沉氣斂息,手一鬆,輕巧地丟出去,銀圈在風中滾過幾遭,掉落地麵,正中那個玉色手串。
攤主頗為吃驚,這樣刁鑽的角度,都能套住。
接著就是歎氣拍大腿,這晚是要虧了啊!
衛虞接過手串,登時滿麵笑容去抱曦珠胳膊,道:“多謝表姐!”
衛朝也眨著亮晶晶的眼道:“好厲害!”
曦珠彎眸笑起來,卻在一霎,驀地止住。
她看到一個人正站在石橋上望過來,橋欄上懸掛的花燈,將他蘊藉風流的眉眼暈染地有些模糊,瞧不清神情。
他都看見了嗎?
衛陵自入了街,就一直在找人。
按著衛虞和衛朝應當會去的地方找,轉了近乎一圈,想著這個時辰,該不會已經回去,後悔起去了群芳閣,卻遠遠地看到一道素色身影,匆亂而行的腳步一下停住,走上石橋,終於見到了她。
衛虞見表姐頓住,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就見是三哥。她揮了揮手,喊道:“三哥,這兒!”
衛陵走過去,接過撲過來的衛朝,說:“我剛還在這處逛,沒想到會遇到你們。”
衛虞哼道:“你沒和他們一道?”
說的自然是那堆狐朋狗友。
衛陵笑道:“他們在哪裡管我何事,我還得和他們綁一處了?”
兄妹倆說了兩句話,衛虞就道要回去了。
衛陵看了眼站地離他遠的表妹,從他過來,連行禮都沒望過來一眼,緩了緩憋屈氣悶的心緒,唇角緊抿道:“我和你們一道走。”
夜色將深,街市上的熱鬨慢慢退去,行人往各處小巷道路歸家,彩樓的花燈也冷卻下來。
曦珠走在旁側,聽身邊兄妹的說話聲。
卻在思索若是衛陵問起那投擲的法子,自己該如何說。
也許他沒看出來。她想。
即便真的問了,就說自己也會的,能如何呢?
曦珠鬆了口氣,又想起之前讓人趕去若邪山搭救,就露出些破綻來,但衛陵到如今都沒來問她,那才真的不能回答。
興許也因這個緣由,她怕見到他,就怕被問起此事,不知怎麼搪塞。
想地有些入神,餘光見從一邊跑來個急躁的毛頭孩子,正要避開,卻如同上回,她的手被拉住,往他的方向拽去。
隻是這回力道顯然輕了許多,待她站定,立即鬆開手。
曦珠微咬了下唇,看向衛陵,正要道謝,又見他走了兩步,俯身下去。
是她一個時辰前買的玉簪花,戴在鬢發上的,應當是方才動作大些,掉下來了。
曦珠正要說不要了,卻在他低身時,看到遠處兩人,一男一女,要晃眼而過,但那麵容實在不能忽視,細看間,陡然嚇出冷汗來。
是衛度和那個女子,舉止親昵。
花被塵土弄臟了。
衛陵還是撿起了。才抬起身,眼前晃過裙影,他的衣袖就被一隻白皙的手揪住,力氣細微,根本扯不動他,卻有些固執,衛陵愣了下,就偏過身體麵向她站了。
曦珠穩著氣,將慌亂壓下,朝他道:“三表哥,這花我不要了。”
若是按他站起的方位,必定看到那幕。
其他人應該也沒看到,臉色都無異。
衛度和那外室的事,絕不能現在就暴露出來,至少要等年關鎮國公回京,不然依著孔次輔的脾氣,到時就是一團亂麻。
衛陵還以為表妹忽然親近是為了什麼,原不過是為朵花。
但他心情好多了,掌心托著花瓣臟了的潔白玉簪,低聲說:“那我再買朵給你。”
新鮮采摘的花不過幾個時辰,就會壞了。
曦珠打算不要了,可見他眉眼帶些笑的神情,想起他在法興寺莫名其妙的生氣,要張開的嘴也合上,輕輕地點頭,“嗯”了聲。
接著朝停放馬車的地方走去,曦珠沒忍住朝兩人出現的地方再看,已沒了人影。
稀鬆行人裡,秦令筠站在一排將熄的長燈前,將剛才發生的一切儘收眼底。
他最後看向那個玲瓏婀娜的背影。
上回公府賞荷宴,他見過她之後,誰知後麵會發生那樣的事。
妹妹傷了顏麵,回府就對他哭個不停。
“她那副狐媚樣子,可不就是個做妾的命嗎!衛陵就為她要打我!”
也不知送的那個紫檀嵌螺鈿鏡匣作賠禮,她喜不喜歡。
不知藏好些。
秦令筠哂笑,摩挲下碧玉扳指,也帶著妻子朝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