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周嘉忱那邊的鍵盤又開始劈裡啪啦地敲響,不過不是遊戲。剛才突然想起有個報告沒寫,正緊急趕著ddl。
聞嵩沒聽他回答,默認這人不去。那樣的場合,確實和周嘉忱格格不入,他在這圈子裡算不多見的清流。
男女嬉笑的包廂裡,趙晟泉沒看到周嘉忱的身影,他的好友聞嵩已經在旁邊如癡如醉地唱歌,看樣子並不打算離他們太近。
沙發上每個男人身邊都有女伴,都不是熟悉麵孔。趙晟泉邊上也坐了一個,儘管沒有得到多少眼神,他仍然不能因此算個好人。
酒過三巡,大家都醉了。趙晟泉喝了不少,卻總覺得十分清醒。中途有人唱累了,又不想讓那個包廂這麼安靜,隨便開了一個純音樂歌單,結果上來一首就是小提琴版的《卡農》。
在場的到現在還記得那天那個瘋女人在房間裡和趙晟泉都對罵,再到後麵摔琴砸門,他們都是親曆者,也深深知道趙晟泉有多生氣。眼下音樂聲響起,周圍原本還在打情罵俏的聲音漸漸止息,沒人敢在這時亂說話。
就在大家很被動的時候,包廂的門推開。男人身量很高,身材緊實,一雙眼眸在昏暗中深不見底。
步子閒散地往裡走,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推開桌前亂七八糟的酒水,拿起一杯檸檬水潤了潤喉。
大家顯然沒想到他會出現,房間裡詭異地沉默。聞嵩就坐在點歌台邊上,見狀又來了興致,拖著沙啞破音的嗓子給他唱了一首情歌。
“……”
他的確是個很有好奇心的人,儘管被聞嵩騙過一次,還是願意相信第二次。
看看這次又有什麼不可錯過的好事。
出門前,他回家一趟,把車洗了,順便把之前忘記交的違章罰款交上。身邊沒有怨種願意給他抵扣駕駛證罰分,隻好用了自己的,還因此被扣在交警那兒學習了好久。
上車後,他隨後把手機往收納槽裡丟。砸出很清脆的聲響,斂眉看去,才發現裡麵放了一條手鏈和黑色皮筋。
這車沒彆的女生坐過,隻會是一個人的。
就這麼一路開到他們所在的酒吧,順手把那條皮筋塞口袋裡過去了。他想的是,如果邢易又被叫去了,他能當麵還。
房間裡煙味很重,兩台排氣扇也沒辦法讓屋裡視物清晰,周嘉忱心疼自己的衣服,麵色平靜地坐進去。
沒等多久,趙晟泉過來了,手裡拿著一個乾淨的杯子和上好的酒。
這場麵少有。
趙晟泉出了名的自大高傲,就算遇到比自己厲害的人,也隻會輕蔑地忽略,絕不上前巴結,今天真是破天荒。
他緩緩把酒倒到杯子裡,抬手遞給周嘉忱:“喝點?”
周嘉忱視線下移,順手接過,卻隻是握在手中搖晃,並沒有要喝的意思。
有些尷尬,趙晟泉在找機會。
見周嘉忱把酒杯推到前麵桌上,微往後靠在沙發上,視線往另一邊落時,趙晟泉生怕他就這麼走了,啟聲先感歎:“最近過得是真憋屈。”
“怎麼?”周嘉忱手揣在兜裡,指尖很慢地磨著那條皮筋。
他又歎了口氣,卻是十分不甘心的情緒。沒正麵回答,找好時機切入,“誒周嘉忱,你知道邢易不?”
“就前陣子還一直纏我那個。”
周嘉忱眼眸微動,視線落向前麵的酒杯,上前拿起來,不緊不慢地喝了口,回答:“不熟。”
趙晟泉有很多考量,他是知道周嘉忱的為人,又確定以他們家的條件和背景,絕對不容許邢易這種人進入才做的決定。
恰巧從前幾次觀察,他發現邢易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樣,這顆戲耍人心的種子才陰暗地種下。
“兄弟,幫個忙唄?”
周嘉忱把手從兜裡拿出來,順帶拎出了那根橡皮筋,懶洋洋地靠在沙發後,偏頭:“我記得我和你也不太熟。”
“可以談,條件隨便開。”
“加這麼多碼……”周嘉忱低笑了聲,微仰頭,沒說幫,也沒說不幫。
不管麵對任何人,他總能得心應手,遊刃有餘。趙晟泉有那麼一刻都十分羨慕他,羨慕他有一個這麼好的家庭,那麼好的命。
“你先說說。”過了很久,他終於開口,目光玩味。
趙晟泉當即放下酒杯,離他近了些,和他一樣靠在沙發上抱臂,將他的所有要求和訴求告訴了他。周嘉忱看到,這人因為激動,臉都紅了。
少見這樣的奇葩。
聽他講了一大堆,趙晟泉才自己總結,“總之就是,讓她喜歡你,再被你甩掉。”
聽者目光從始至終十分平靜,一根小皮筋在指尖繃緊又拉長。在旁邊歌聲最高昂的時候,周嘉忱停下手上動作,扯嘴角下了一下。
“你確定?”
“我確定,反正以你的條件,不怕沒人追。這次之後,你還能有非常多選擇。”
“犧牲的是我的時間和名聲。”周嘉忱一針見血地指出,“這可是我初戀呢。”
“如果她真的喜歡你,不會在背後造謠。”趙晟泉自顧自地說。
她隻會不斷地抑鬱,自責,想自己到底哪裡沒做好,是什麼配不上。她那樣清高,總覺得和彆人不同。
趙晟泉就是要用最慘痛的代價,讓她明白自己的普通,這樣,或許就能乖乖地回到自己身邊。
“那看來,她沒多喜歡你。”周嘉忱說了這句後,起身。片刻後垂頭,目光平和地看向有些迷茫的人。
“條件欠著。”
說完,他失了興致抬步往外走。出門離開酒吧後,他去旁邊便利店買了瓶冰水,站在自己車旁邊漫無目的地看著來往的車輛。
趙晟泉是什麼東西,敢和他談條件。
他有的難道周嘉忱自己沒有?不過這事如果能反噬到趙晟泉身上,這交易就不算虧。
他在心中默默想,忽然開始自嘲不知從哪裡來的正義感。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女生打抱不平,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