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熙一愣,偏頭往窗下高幾上一看,裝著三隻桃子的果盤不翼而飛。
“那不是……”
“不是什麼呀,不是你吃的,難不成是我吃的?”徐念安抬手暗暗掐他一把,對門外一群孩子和藹可親道:“想吃桃的話可要快點回家去哦,大太太正在給各房分桃子呢,若是家裡再有個像你們小叔叔這樣的饞鬼,回去晚了可真就落不著吃了。”
一群孩子就屬十歲的趙昱捷最大,能有什麼判斷力?聽徐念安這麼一說,呼啦一聲全都往回跑,急著趕回去吃桃子。
趙桓熙見侄兒侄女們都跑了,也就沒再糾結桃子的事,隻問趙昱捷:“你上午不是說有要緊的事跟我說?”
趙昱捷謹慎地看徐念安一眼。
徐念安笑眯眯地轉身走到趙桓熙的書案旁,假做收拾書案。
趙昱捷拉著趙桓熙走到廊下的一叢翠竹旁,從衣襟中掏出一方帕子給趙桓熙。
趙桓熙伸手接了,展開一看,卻嚇得驚叫一聲,抬手就將那帕子扔到了地上。
趙昱捷瞪大眼睛瞧著他。
趙桓熙覺著有些難堪,便道:“我知道了,你、你先回去吧。”
趙昱捷離開了。
徐念安從書房裡出來,見趙桓熙皺著眉頭站在翠竹旁,就俯身去撿地上那塊帕子。
“誒……”趙桓熙想要阻止,徐念安卻已經將帕子拾了起來。
“沒事的。”徐念安一手拿了帕子,一手過來牽著他的袖子,拉著他進了書房。
“你彆怕,這不是血書。鮮血若暴露在空氣中,隨著時間加長,顏色會慢慢變深。這手帕上字跡已乾,顏色卻還這般鮮豔,若所料不錯,乃是用朱砂寫的。”徐念安將那帕子翻來覆去研究一番,對趙桓熙道。
趙桓熙大大鬆了口氣,從徐念安手中拿過帕子,有些埋怨道:“好端端的拿朱砂寫字做什麼?嚇我一跳。”
徐念安打趣道:“自是怕你有了新人忘了舊人,讓你心疼心疼。”
趙桓熙有些羞惱,帕子上的字他也看了,就是些怕他負心的哀怨之詞。他不是很樂意看這些,就把帕子團成一團往袖中塞。
徐念安一把奪過,道:“還藏,什麼好東西!哪天叫人瞧見了拿了去遞到太太麵前,罵不死你。”說罷來到門首叫宜蘇過來,吩咐她悄悄把帕子燒了,莫教人發現。
趙桓熙覺得丟臉,不想再議這件事,便計較起徐念安藏桃子的事來,道:“你說你以前不易,計較銀錢我能理解,可你怎麼連幾個桃子都舍不得給孩子們吃?還是當小嬸嬸的呢,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替我臊得慌?可算了吧你個大傻子!”徐念安將藏在畫缸裡的桃子端出來。
“你說誰大傻子呢?”趙桓熙又跳了起來。
“就是說你。”徐念安從窗下回過身來,“遇事不動腦,你不是大傻子誰是大傻子?”
“你今天不說清楚我就,我就……”趙桓熙揚起手做嚇唬人狀。
“你就怎樣?還敢打我不成?喏,你打個試試。”徐念安將一張明豔萬端的臉湊到他麵前。
趙桓熙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如畫眉眼,臉倏地紅了,背過身去嚷道:“你就是個無賴!”
“桃子是小事,可若讓人拿住了太太厚此薄彼持家不公的證據,那就不是小事了。”徐念安道。
趙桓熙愣了愣,回過身來問徐念安:“你這話什麼意思?”
徐念安指著盤子裡那三個蜜桃,對趙桓熙道:“你以為,樹上結的桃子,都有這麼大這麼圓這麼紅嗎?”
趙桓熙看著那三個桃子,想起以前自己也曾去過桃園,好像……樹上結的桃子都是有大有小的。
“你的意思是說,娘把最好的桃子分給了我們?”
“那不是必然的嗎?你若有了好東西,你會不給自己的親娘,反而去送給其它房的嬸嬸嗎?”
趙桓熙答不上來,隻得道:“我家那麼大的桃園呢,好桃子總不會隻有這幾個,怎見得我娘分給其它各房的就一定沒有我們這兒的好?”
“桃樹上的桃子都是一起成熟的嗎?再說除了咱們這兒,還有國公爺那兒,還有老太太那兒,還有你幾個姐姐呢!無法篤定的事情就彆去做,省得落人口實。方才幾個孩子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都有,你把桃子一給,他們拿回去家裡長輩一看,比分到她們房裡的大,你倒做了好叔叔,娘怎麼辦?這不純屬沒事找事嗎?”
趙桓熙一個頭兩個大:“你們女子真是彎彎繞多,這麼點事也值得斤斤計較。”
徐念安道:“現在你知道我們女子有多不容易了吧!”
趙桓熙:“……”
五房,五太太金氏剛安撫好哭哭啼啼的兒媳,回到女兒房裡一看,見趙姝嫻虎著張臉站在窗下發泄般將花凳上那盆石榴花扯得稀巴爛。
五太太屏退丫鬟,走過去數落道:“你還有臉在這兒生氣,誰讓你多嘴開口的?開口偏還說不過,不是自找沒臉麼!”
“誰知道徐氏那般沒臉沒皮!真是氣死我了!”趙姝嫻將扯下來的石榴花往地上狠狠一摔。
這時候外頭有丫頭稟報,說是大太太派人送桃子來。
五太太眼珠子一轉,對趙姝嫻道:“新桃子下來了,你趕緊把手洗洗,裝上一盤去佛堂看看你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