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哪是急著吃……”趙桓熙話說一半,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頭的丫鬟,對徐念安附耳道:“不是說好了吃完飯回去看我作畫的嗎?”
“那時間也寬裕著呢,不著急。”徐念安才不想像他一般不顧形象地又跑又跳。
“我偏要急,你快點。”趙桓熙耍起賴來,拉著她就跑。
“哎呀,你快鬆手,我發髻都要散了!哎呀……”徐念安一邊被他扯著跑一邊伸手扶著發簪。
“哈哈哈哈,我就不,哈哈!”趙桓熙拉著徐念安風一樣卷過夾道,身後丫鬟們抿著笑跟上。
“什麼事啊這般高興?老遠就聽到你嘻嘻哈哈的。”
趙桓熙拉著徐念安一頭闖進嘉祥居的正房,正碰上從裡頭出來的殷夫人。
“沒什麼事,想著要和母親一起用飯,高興而已。”趙桓熙隻要心情好,嘴上也是極會哄人的。
徐念安扶穩頭上的發簪,努力平複一下氣息,向殷夫人行了個福禮。
殷夫人瞧著自己兒子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精神氣與前陣子迥然不同,心中高興,道:“就你小嘴兒叭叭的會說,飯菜都上好了,都進來吧。”
三人進了屋,趙桓熙扶著殷夫人坐下,自己也在殷夫人身邊落座。
徐念安很自然地拿過丫鬟遞來的碗,給殷夫人盛好飯,然後拿起筷子侍立在殷夫人身邊,準備給她布菜。
丫鬟給趙桓熙也盛好了飯,趙桓熙拿起筷子,抬頭一看,見徐念安拿著筷子站在殷夫人身邊,錯愕道:“你站在那兒做什麼?快過來坐啊。”
殷夫人不語。
徐念安道:“三郎先吃吧,不必管我,我伺候母親用飯。”
殷夫人嫌秦氏韋氏這兩個庶子媳婦礙眼,每次和趙桓熙一同用飯時,都不讓她們在旁伺候。而佛堂裡的老太太是國公爺的繼室,不是她嫡親婆母,她也懶得去伺候。所以趙桓熙到現在都不知道成親後媳婦是要伺候婆母吃飯的。
“伺候母親用飯?為什麼?家裡不是有丫鬟嗎?”他將不解的目光投向殷夫人。
殷夫人還是不說話。
徐念安低聲道:“三郎不必介意,這是規矩。”
“規矩?”趙桓熙將這兩個字在舌尖上碾了碾,看著殷夫人道:“我明白了,就算家裡有丫鬟使喚,也要讓媳婦伺候婆母吃飯,以示媳婦對婆母的孝順是嗎?那好辦啊,幾個姐姐出嫁前,母親總勸誡她們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可見冬……念安嫁了我也是要從我的。那我孝順您不就完了嗎?隻要我孝順您,念安自然跟著我一起孝順您。”
趙桓熙笑眯眯地夾了一根雞腿到殷夫人碗裡,道:“一隻雞兩條腿,自幼這腿都是給我吃,如今我要孝順娘親,就請娘親吃雞腿。娘親你就讓念安坐下和我們一起吃飯吧,我們坐著她站著,我們吃著她看著,再好的菜吃著也不香了。”
殷夫人抬眼,正對上自家幺兒黝黑晶亮的一雙眸子,半是撒嬌半是懇求眼巴巴地望著她,她哪裡受得住?遂轉過頭對徐念安道:“你夫婿疼你,我自然也不能做那不通情理的惡婆婆,坐下一起吃吧。”
“多謝母親。”徐念安在趙桓熙身邊坐下,低聲向他道謝:“多謝三郎。”
趙桓熙臉一紅,將另外一隻雞腿夾給了她,道:“便拿此根雞腿收買你,以後定要和我一起孝順我娘親。”
“孝順母親本就是我做媳婦的分內之事,無需收買。”徐念安將雞腿夾回趙桓熙碗中。
“你彆在娘親麵前駁我麵子成不成?我叫你吃你便吃。”趙桓熙將雞腿夾回徐念安碗中。
“孝順娘親第一要務便是照顧好三郎,三郎還在長身子,這雞腿理應給三郎吃。”徐念安將雞腿又夾回趙桓熙碗中。
殷夫人實在看不過一根雞腿他倆讓來讓去的,將自己碗裡的雞腿夾給了徐念安,吩咐一旁的蘇媽媽:“下次再做雞,吩咐廚房必得放三根雞腿。”
蘇媽媽笑著應了。
殷夫人一回頭,發現趙桓熙又將他碗裡的雞腿夾給了她。
三個人其樂融融正要吃飯,冷不防外頭一丫鬟進來稟道:“太太,令德堂來人了。”
“是誰?”
“李媽媽。”
殷夫人眉頭一皺,放下筷子來到外間,道:“叫她進來。”
一位身穿褐色對襟褙子,麵相刻薄尖酸的中年仆婦進了門,對殷夫人福了一福,陰惻惻道:“大太太,老太太聽聞孫媳徐氏今日在芝蘭堂不修口德貽笑大方,罰徐氏去祠堂抄寫《女誡》一百遍,以作懲戒,即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