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開走職業賽車這條路,老爺子哪怕心裡有一千個一萬個不同意,麵上該怎麼對江開還怎麼對待。
倒是江邵在公司處理事務,沒有專門為兒子回來,自從江開執意從業賽車,父子倆一直不太對付。
飯桌上,江河海叫江開陪他喝兩杯,薑還是老的辣,老爺子甚至能用一種頗為讚賞的態度跟孫子聊兩句賽車:“這麼快拿到超級駕照,有兩把刷子。明年打算跑F1嗎?”
“嗯。”江開頷首。
每年的F1比賽分成十幾場分賽,分彆在世界各地進行,前後持續時間足有大半年,每場分賽都會產生單獨的比分,積分累積最高的賽手即為年度世界冠軍。
說話間,於知南的聲音不經意間飄過他耳畔:“悉風做指甲了?”
他下意識也看向盛悉風的手,漸變的墨綠色,極襯膚白。
於知南拉著她的手,笑道:“就是影響彈琴嗎,媽媽看到會不會生氣?”
盛悉風4歲開始學習鋼琴,7歲學習小提琴,大學專業也是主修的小提琴,輔修鋼琴,這近20年的藝術生涯說起來是一段血淚史,比如大部分女生都熱衷的美甲,對她來說隻是奢望。
她手指微微蜷縮一下,很沒底氣地為自己開脫:“這麼短沒事的。”
男人普遍心大,要不是母親提起,江開壓根不會留意到這種小細節,這會也隻是隨意暼過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比賽結果都是其次,安全一定要顧好。”江河海的視線也從盛悉風那邊收回來,意味深長地看著江開,“要記得自己是有家室的人。”
江開應下。
於知南和盛悉風吃完飯的時候,江家祖孫倆還在興頭上,窗外雨下大了,聲勢驚人,於知南怕下雨天不安全,留小倆口過夜:“今天你們就在這住吧?”
雖然用的商量的口吻,但事實上也沒給拒絕的機會,扭頭便吩咐阿姨去收拾江開以前的房間。
祖孫倆喝儘興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江河海回房歇下,江開意識還算清明,走到閒聊的婆媳倆身邊,眼睛看著盛悉風:“陪我去趟便利店。”
外麵又冷又濕,盛悉風不想作陪。
於知南也勸:“什麼東西家裡沒有?外麵還下雨呢。”
江開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於知南頓一下,突然就不勸了,打著哈欠站起來:“那你們路上小心,我也去睡了。”
盛悉風不懂他們母子打的什麼啞謎,她被江開半拖著帶出門,心不甘情不願的,但他懶得說話,問他他也不理。
小區外麵就有家羅森,店裡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顧客。
他們走的地下車庫避雨,但車庫出來有段露天的路要走,風太大,撐了傘還是被雨淋到,盛悉風問收營員要了兩張紙巾擦臉,邊擦邊等。
江開淋得比她更嚴重,一頭利落的短發濕漉漉的,半邊肩頭幾乎淋透了,在外套上暈出更深的黑色。
盛悉風目送他的背影往裡走,倒要看看什麼東西他非買不可。
這時,趙夢真發來微信。
夢想成真:
「你老公不會就是你以前總提的那個江國慶,你二哥的好基友?」
「md,原來你這麼早就偷偷秀過恩愛」
盛悉風不承認。
Breeze:「哪有總提」
江國慶是江開的小名,起源於他國慶節的生日。
剛上大學那會,盛悉風提“江國慶”的頻率確實不低。
直到某天寢室夜聊,趙夢真發表戀愛見解:“當一個女人頻繁提到一個男人,不管誇他還是罵他,潛台詞無一例外都是‘我特麼好愛他’。”
其實這話不是針對盛悉風,因為她們一聽“江國慶”這麼接地氣的名字,壓根沒把他跟帥哥聯係起來,而且盛悉風提的時候一般都連帶著二哥沈錫舟一起提,她們也就沒給盛悉風編排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粉紅劇情。
但盛悉風還是留了個心眼,後來很少再聊他。
再抬頭,江國慶回來了。
手裡一聽冰鎮的可口可樂。
“你出來就為買可樂?”盛悉風難以置信。
那頭趙夢真也不消停,發來滿屏的啊啊啊和感歎號。
盛悉風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清楚,江開是江國慶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她以前也不是秀恩愛。
剛打幾個字,頭頂繞過來一隻微涼的手,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托起來。
清淡的聲音和燈光一起傾瀉而下:“嗯,買可樂。”
有那麼一瞬間,盛悉風幾乎以為他說的是make love。
顧不上甩開他的手,滿架子各式各樣的安全套已經映入她眼簾。
盛悉風瞳孔微縮,第一反應是自己會錯了意,正想看看周圍還有些什麼正經玩意,手機又是連著幾震。
莫名像是大禍臨頭的警報,她分神去看。
夢想成真:「我靠我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你老公今天在電梯裡喊我趙小姐」
「神他媽趙小姐」
「我特麼又沒跟他自我介紹過……」
「他聽到我們說什麼了!!」
——根據我趙夢真多年的戀愛經驗,男人回家不吃飯多半在外麵吃飽了。
江開的眉毛和睫毛都被雨沾濕,連帶著好像眼神也潮濕了,格外漆黑,莫名的危險氣息。
他朝麵前的架子輕點下巴,證實了趙夢真所言:“喜歡自己挑。”
收銀小姐就在旁邊,他麵不改色,好像隻是隨口感慨外麵雨真大。
後悔,憤怒,羞恥,眾多情緒在盛悉風心頭糅雜翻湧,最終彙成一句色厲內荏的“你有毛病啊!”
她沒臉看他是個什麼反應,繞過他就往外麵走。
夜色下雨幕如注,她手忙腳亂撐傘之際,店裡傳來輕物丟到台麵上的動靜,一起響起的還有他波瀾不驚的聲線:
“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