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幾人秘談之後不久衛柯愈發不安,因此心魔作祟他便在宮裡掀起腥風血雨,憑借權子欽秘密培養的暗衛隊伍將宮裡不服自己的皇子妃嬪殺個片甲不留,登上王位後又為了堵上江湖悠悠重口也采取了令他們永遠閉嘴的方式,血腥暴政一直延續至今……而就在方才他親眼目睹了從前發生的事,腦間“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追尋這麼多年的秘密,太子生前最後的口諭,竟然是擁護自己為王。他本以為那會是個毒蛇吐出的蛇信子,可他從未想到會是一顆溫柔的蜜糖。可他卻親手碾碎了這顆蜜糖,並把給他糖吃的人碎屍萬段…
他的好哥哥直到臨終之時都在替弟弟著想,卻也不知這卻為自己招來禍患,因此死於非命,身首異處,元丹儘毀,挫骨揚灰。衛柯冒了汗,他還記得那日風雨飄搖,外頭電閃雷鳴,惡魂飄蕩,宮內宮外都被他和手下屠了乾淨,他站在衛肅榻前獰笑蔑視著,掌間流竄取自天地至純至高強悍無比的靈流,一出手便是直指對方的心臟——看著元丹猛地脫離身體抓在手中仍舊炙熱的溫度後猛然溢散的快感,看著那人扭曲痛苦卻緩慢緩慢地死去,魂魄一點點在眼前寂滅…
深深的悔恨中,心中有個猛烈的聲音在狂笑,嘲笑他的無知與荒謬,嘲笑他的蒙昧與多疑,他被卷到這個漩渦裡越陷越深,他麵前翻過方才所見的一幕幕衛肅與向穆談笑的場景,那裡還有幼時的自己,拉著太子哥哥的手要他抱抱自己……他忽得站起捂著頭顱不斷重複,“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陛下!陛下!”是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把他從向穆的回溯陣拉回到了現實。衛柯神思恍惚渾身顫抖,不肯接受現實的他像極了窮途末路的野獸在痛苦哀嚎:“衛肅怎麼可能想讓我稱王,他母親不是最看不起我嗎…不可能…“忽得一下子撞入一個結實的胸懷中,這才站穩腳跟。猛然抬眼,一雙銳利卻收斂鋒芒的眼睛正望著自己,隻是一秒,他便低垂眼瞼不去注視對方的臉,慢慢低頭將自己胳膊攬起讓自己靠著欄杆坐好溫聲道:“陛下,”誰知衛柯一把將他打斷,拉緊了他黑金的衣領,抬眼看他顫抖著開口:“孤是不是,一直以來都做錯了?”
權子欽愣了愣,麵上顏色卻不變,聲音還是照常,不過更加平靜:“陛下不用考慮這些,是誰讓陛下委屈了,告知在下便可。”
“彆問,彆問。”麵前之人不斷重複。
他便不再去詢問衛柯看到了什麼或是知道了什麼,他不覺得自己有資格去窺探帝王的私事,他更像是在等對方告訴自己,如若對方不願,他寧願一直都不去打聽,隻是在暗處默默關注一切。他向來就是這樣的人,習慣奉獻多了,連索取便也覺得奢侈。
衛柯身上的顫抖慢慢平複,腦內思緒紛雜翩躚,稍想平複都顯得艱難。他沒有回答權子欽的話隻是鬆開對方的衣襟,麵孔也蒼白到了極致:“孤現在腦子裡好亂,好亂…”忽然一下子捂住自己胸口,隱約有冷汗從額發間低落。
“子欽,丁氏的人來了沒有……”他竭力讓自己冷靜,回憶與現實不斷交疊,他不受控製地說出這般話,“他們來討伐孤了,他們是不是要來了…”忽然瘋了一樣大聲喊了出來,“子欽,子欽!”
“我在,陛下,我在。”權子欽道,拉住了他的手臂。他還在等待對方發號施令,等待他可能忽然暴起般說出些什麼…
忽然,權子欽感受到什麼一樣猛地低頭,發現對方的臉居然扭過去埋在自己肩側,淚水順著白皙的麵龐顆顆滴落。
胸腔內鑄起的堅固城牆在此刻土崩瓦解,他感覺一種異樣卻異常強烈的情愫再次破土而出,他不知道對方發生了何事,隻是忽然覺得胸中很痛很痛,因為衛柯此刻的心痛令他也格外敏感,他看到他難過便會加倍地痛苦。
“陛下。”權子欽低聲喚他,“彆怕,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