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一直惦記和對方換位的春舒沉默了,覺著這個位置也挺好的,不一定非要靠窗,彆惹事生非就好。
售票員站起身,說明情況,讓大家稍安勿躁。
梁嘉詞把衣服拉鏈拉到最頂端,堪堪露出高挺的鼻梁,最後把帽子扣到臉上,全部擋住,抱手繼續睡覺。
大巴車重新出發,春舒腰杆子才敢微彎,焦慮消減。
豔陽天的傍晚是絢麗的餘暉,在經過跨江大橋,春舒看向窗外,被一抹層層疊疊的醺色雲驚豔,癡傻盯著,挪不看眼,待到樹影映入眼簾,大廈遮住雲朵才才回神,默默在內心勾勒十分鐘前的畫麵,想要永生記住。
進入郊區後,餘暉散儘,黑幕四起,蒼穹之上點點白星冒頭,微微閃爍,沒了太陽的晚風,冷颼颼的,斑駁的樹影變得陰森可怖。
春舒一點也不怕,壓抑著狂熱要溢出,迫不及待抵達目的地。
車子停在中途休息區,司機站起身說休息二十分鐘,旅客陸續下車。
車廂昏黑,隻有前麵一盞微弱的燈亮著,周遭詭異般的安靜。
隻有她和梁嘉詞還未動身。
男人的呼吸綿長,還在熟睡中,不像出門旅行,更像是找地方睡覺的。
春舒放下書包,下了車。
隨著人群,她進大廳逛一圈,摸清楚休息區的布局,在進門的便利店隨便買一塊麵包裹腹,坐在露天的休息凳上小口小口吃起來。
她吃到一半,麵包太乾澀,想喝熱水,記起書包不在身上,正要起身,一聽飲料出現在桌子上,扣在上麵的大手,骨節冷沁,過分白皙,食指和中指微微緊繃,一扯,汽水噗呲一聲,初夏的氣息竄滿空氣。
汽水推近她手邊,隨後頭頂響起一道慵懶的男聲。
“給,草莓汁。”
露天外是連體的凳子,另一邊下陷,男人坐下來,春舒對上一雙狹長的黑曜眸,唇角噙著漫不經心的笑。
不知道梁嘉詞什麼時候下的車。
春舒瞳孔微微放大又慌張垂下眼皮,不想對方覺得她冒犯了,盯著那一聽果汁,不敢接過。
梁嘉詞開了另一聽:“春舒?”
春舒驚訝瞪大眼睛,意外他能準確叫出她的名字。
梁嘉詞指節叩著易拉罐的鐵環,像是想起什麼,故意拖著懶洋洋的語調:“經理部的小秘書?”
這一句話就像一顆石子落水。
撲通一聲,水麵層層漣漪,水下波濤洶湧。
春舒和梁嘉詞一個社團並不是巧合。
她會進樂協的一個原因學校對第二課堂的學分有硬性要求,必須加入社團,更大的原因是因為梁嘉詞。
雖然他研究生後很少參加樂隊演出,每年最多會在招生路演露麵表演,僅是那次露麵,還有捕風捉影的傳聞,春舒對放蕩不羈的梁嘉詞產生了巨大的好奇,便選了樂協,因為不會樂器隻能選擇管理部門,所以從沒和梁嘉詞碰過麵。
春舒愣神,沒想到梁嘉詞知道她和他一個社團,臉微微發熱,諾諾點頭。
春舒塞一口麵包掩飾尷尬,差點被嗆到。
“喝吧,我沒往裡麵放奇怪的東西。”梁嘉詞沒正形地靠著凳子,坐姿大剌剌的。
春舒看了他幾眼,溫吞解釋:“不是懷疑你亂放東西,是不好意思收。”
梁嘉詞撐著臉,目光直白地投向春舒,莫名的喜歡她說話的吞音和慢悠悠的感覺,很典型的南方女生說話特性。
春舒不太自在,眨著杏眼:“你可以彆總盯著我麼?”
“不可以。”梁嘉詞很輕地笑一聲,和她唱反調,“你吃東西很好看。”
春舒信了表白牆說的,梁嘉詞做事向來隨心所欲。
啟程時間差不多到了,春舒拿著那聽果汁跑回車上,梁嘉詞提著一聽快喝完的咖啡跟上。
車上。
春舒坐著靠窗的位置,抱著書包,仰臉對站在過道的梁嘉詞說:“這是我的位置。”
梁嘉詞勾唇笑笑,戴好口罩,隨意地在靠近過道的位置坐下。
“請問一下,春舒是哪位?”前麵的售票員站起身問。
春舒有種不好的預感,率先轉頭看向唯一知道她身份的梁嘉詞,眼裡閃過擔憂。
梁嘉詞微微挑眉,沒錯過春舒的表情。
無聲的幾秒,隔著口罩春舒也感覺到男人在暗笑。
售票員走近,梁嘉詞才轉臉看去,放在扶手的手被摁住,冰涼刺骨,他緊了眉。
售票員:“這位女士……”
春舒的手突然被反握住,一拽,她臉貼上他的胳膊,一頂帽子扣在她頭上,擋住視線,男人衣衫上乾淨的氣味直衝而來,感受到他的聲音從胸腔傳來。
悶悶的,微微顫著,酥到她的心窩。
梁嘉詞淡聲問:“師傅,我對象暈車,還要耽誤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