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2月16日,蘇州的最後一點寂靜在新建的機場被日軍炸毀後徹底覆滅
在建造機場的資金中有周家的一部分,周家的投資也表明了立場,自然周家人也要做點什麼表示表示
周峙陽是自願去參加太倉抗敵後援會的,他最近閒來無事,況且十七八歲的青年長到現在,不說要做成什麼大事業,心裡總有一腔熱血殷殷報國,坐以待斃並非他希望的結果,他想去闖闖試試,哪怕一身是傷
起初他的母親死活不同意,道理晏秀是懂的,但她實在不忍心自己的親兒子去上戰場,冒著日軍的槍林彈雨,她不理解那是作甚麼,儘管她知道自己的二兒子是個穩重人,大致不會出什麼大事,但是她還是糾結於周家的二公子是否有必要親自去冒這個險
最後還是周崇嚴同意了周峙陽去前線抗日——前提是一旦戰事平緩便立刻返回,不作無用的犧牲
他心裡門清自己的二小子是個年輕人,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放手讓他一博未必不可
臨走前那天晚上,周峙陽思來想去,還是去找了一次洛疏明
那時初為二月下旬,陽光漸暖的日子,凍冰已經融了不少,天氣漸漸適人了些,興許是被炮火的熾熱烘暖的
周峙陽這次來的心態倒與以往不同,以往覺得莫明期待,今日期待便罷,光是不舍,可謂好笑
洛疏明也老早便擱在亭子裡等著,不知道是誰通的風,他被提前告知周家二公子今晚要來找他,便不敢再睡覺,老老實實地等著
周峙陽見了他,不知是否天公作崇,心底霎間泛出好些心酸,便伸手握住了洛疏明冰涼細膩的手
“先生您……作什麼?”
“我能抱抱你嗎?”
“嗯···”
話落,周峙陽便整個人攬住了洛疏明瘦弱的身子,緊緊地將他擁入懷中,洛疏明很好抱,抱起來的觸感是軟綿綿的,一用力還能觸到皮下的骨頭,他骨架子小,一下子就和周峙陽貼了個嚴絲合縫,他還能聞到周峙陽肩上衣料帶著的一股淡淡的香,是蘭木味的,洛疏明的臉不知不覺染上一層紅
“疏明,日本軍要打來了”
“我知道的,先生”他垂下眼眸,聲音清淩淩的
“我一直覺得,有件事有必要和你說了”
“您說吧,先生”
“我參加了太倉抗敵後援會,你應該是聽說過的,最近戰事洶湧,日本軍瘋狂轟炸太倉、昆山和吳縣等地,離咱們這裡不遠,也許很快就打到咱們這裡了”
“我想做點什麼挽回這個局麵,其實我之前便料想到這一天總會來臨,正值傾頹,亂世仿佛早已為定局,可當此真正放到我麵前的時候我又感到如此無力,我依舊想做點什麼,哪怕沒什麼用。所以,我決定去前線救援,給這片搖搖欲墜的土地奉獻哪怕隻是一點微薄之力······”
“疏明,這些日子,也不少時日了,很高興能見你,我明天便得動身,最近是來不了了,也不能聽你唱新曲了”
他感到懷裡的人微微顫了顫,隻是很輕的顫抖,明明隻是分開一段時間,怎麼懷裡的人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輕輕拍著洛疏明的背,想讓他彆哭了
洛疏明這才開了口,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可是,先生,您還回來嗎?我擔心您……”
“洛,我跟我家裡人作過擔保,隻要戰事平緩就回蘇州,我去了那裡做的也是後援任務,沒什麼危險的,你不必擔心”
洛疏明點頭,攥了攥他的衣角
周峙陽把他放開,用指尖擦了擦他的眼淚,洛疏明的眼尾通紅,帶著點淚光,平時彎彎的眉毛有點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