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隱晦外溢(1 / 2)

京港有回音 二川川 4405 字 8個月前

上了車,楚桐乖乖跟前麵駕駛座的宗良誌打招呼,“叔叔,又要麻煩您,把我放到A大西門。”

“誒,不麻煩,您太客氣了。”

邁巴赫平穩啟動,經過尚雲夢那波人,往會館外大路上駛去。

楚桐轉頭去看邵易淮。

他正在看他那邊的窗外,脖頸和下頜拉出一條很性感的線,再近處,他右手搭在中央扶手上,手指和手腕都無任何裝飾物,冷白修長,很自然地讓她想起方才,這隻手握住了她的肩。

她下意識抬自己右手去撫被他握過的左肩,同時抬眼去看他,卻不期然撞入他的目光。

她好像總是在偷看時被抓個正著,眼睫顫了下,不自然地笑一笑,沒話找話,“……謝謝您送我。”

邵易淮唇角一點淡笑,“不客氣。”

這極普通的三個字,也被他說得認真,完全不是客套的敷衍。

宗良誌分神從倒車鏡往後座看一眼,心道,這……是不是要把擋板升上……

這念頭才剛剛醞釀成形,就注意到擋板正在徐徐合攏。

邵易淮本人親自摁了按鈕。

楚桐略睜大了眼,就聽他很自然平緩的語氣道,“看你有點拘謹,現在會好點嗎?”

楚桐懂事慣了,彆人特意關照她的舉動,她怎麼可能說不好,忙點點頭,又說了聲謝謝,可心跳分明如擂鼓,任邁巴赫後座再寬敞,擋板一遮,也是閉塞的獨立小空間,邵易淮本人存在感太強,讓她避無可避。

鼻間似有若無縈繞著淡淡的木質調香味,偏清冽,中和了他高大的身材帶來的侵略感。

許是心跳加速的緣故,逐漸熱起來,她儘量小幅度動作脫掉外套,疊一疊放在身側,又從斜挎包裡掏出本書,攤在膝頭。

有陰影掠過來,是邵易淮探手在她側上方輕輕拂過,感應式閱讀燈亮起。

一瞬間光線傾瀉,將她攏住。

其實根本沒心思看什麼書,可她必須轉移注意力,給自己找點事做。

眼睛盯著書頁,半晌回過神來,才發覺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內心稍稍做了心理建設,她偏過頭去看邵易淮,已經做好了準備萬一對上他的視線,就若無其事對他笑一笑,卻見他鬆弛地倚著靠背,左手撐著額角閉眼小憩。

她小心翼翼在車頂摸索了一下,學著他剛剛的樣子,在某個區域輕輕一揮,閱讀燈關閉。

天色愈來愈暗,邁巴赫已駛上回城的高速,車燈光華不斷一閃而過,一下一下掠過他的眉眼,在這不間斷的明與暗交替中,在她的眼裡,他的輪廓好像模糊了,像夢裡才會有的場景。

夢裡不都這樣嗎,知道是他,知道是這個人,但總好似看不清碰不到。

她與他的關係也是如此。她有心想與他發生點什麼,可他卻總那麼沉穩不動聲色,讓她似陷入迷霧中。

他其實無可指摘,極儘了紳士風度,不管她多麼主動多麼出格,他都不會讓她的自尊心掉在地上。

此刻一回想,才驚覺,京市這樣大,她與他身份地位天差地彆,能在三周內偶遇三次,大概已用儘了所有緣分。

今晚,這輛車到站,她這個得不到回答的“不速之客”,是該下車了。

能夠得他幾次照拂,也該知足了。

她又怎能奢望,他真的成為她的什麼人。

車內暖氣足,經曆了如此情緒跌宕的兩天,這時候被烘得生出點困意,腦袋點了點,楚桐摸索著把外套墊到扶手箱上,歪靠上去,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睡著了。

邵易淮其實一直沒睡著。

他隻是覺得小姑娘好像很拘謹,自己若降低下存在感,她也能放鬆點。

察覺到她關了閱讀燈,不大會兒就沒什麼動靜了,他偏頭看過去一眼,心裡有點發笑,睡得還挺快。

但他很快就發現,她睡得不安穩,模模糊糊發出抽泣聲。

邵易淮側過身略俯著,低眼去看她的臉,本是想把她叫醒,靠近了之後,猝不及防,她的發香盈滿了鼻腔。

他微屏了息,不著痕跡退後。

她好像是有一種特殊的魔力,邵易淮不去看她不去注意她,一切都好,一旦傾注了丁點注意力,就再難以收回。

就像此刻,他明明已經退後,可分明能瞧得清楚,她纖長的眼睫輕顫著,眉頭也蹙得緊,年紀輕輕,夢裡怎會這麼不快樂。

邵易淮心裡是激烈的冰火兩重天,一邊各種情緒翻湧著,一邊冷靜地旁觀著自己內心的波瀾。

她當然擁有很驚人的美貌,在他這個地位這個年紀所見過的人中也能算得上數一數二,可僅憑如此,完全不足以讓他多看她一眼,就像對視的第一眼,他的視線半分沒有多在她臉上停留。

是什麼時候開始心裡隱約有波動的呢?

那大概是一連串的。

先是她的聲音,清澈又柔和,讓他不由地又看了她一眼,再然後是在小區內,他在後座,通過車窗看到窗外掠過她的背影,被昏黃的路燈籠著,像是冷極了。

心裡莫名生出一點點不忍。

雨雪天總像是自帶著頹寂的情緒,他不喜歡,是而總是在這樣的天氣裡去陳喜珍家裡看書。

也就造就了他第二次見她。

隔著屏風聽到她的聲音,他當時就幾不可察地微頓了下,身體總是最誠實,他繞過屏風過來,跟她對話,再然後聽到她與陳教授的聊天,對她多了幾分欣賞。

她對他的傾慕他當然能察覺,但生平第一次,他不忍她期待落空,於是主動提出送她回學校。

一次又一次的不忍,就到了如今這般地步。

她昨晚的問題,他必得要給她一個答案。

這二十九年人生,他雖克己禁欲,但平心而論,他當然自知自己不是聖人。若誠實地麵對自己的動物本性,他能篤定地說,那一次次都是“不忍”,而非摻雜了“欲念”的緣故嗎?

他無意去區分那麼清楚,畢竟,那醞釀已久的憐惜,是該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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