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恍惚之間,她聽到奧羅拉在……(1 / 2)

在奧羅拉亮明身份之前,阿斯塔完全沒有把她和神殿的聖女聯係在一起。

在那之前,她也在自己的水晶球中,見過許多來自神殿的聖女,她們古板,無趣,像一個了無靈魂的人偶,總是用一張貼著完美假笑的麵孔,說著或唱著排練了千百次的台詞。

在她還十分懵懂時,也曾被她們美麗親切的表皮吸引,期盼過她們的祝福和拯救。可她五歲時被母親獨自拋在樹洞中,又冷又餓又害怕的時候,聖女沒有來過;收養了她,對她極好的卡莎婆婆在她九歲那年的寒冬,為了省下最後的存糧給她,自己活活餓死,聖女沒有來過;在廣場上以“魔女”之名被綁上火刑架的女孩們,她們中的某些人曾經還跟她一起睡過樹洞,挖過土豆,在篝火旁唱著歌談論夢想和未來,她知道她們明明根本沒有犯過她們被指控的那些罪行,但聖女們隻會在一旁唱著神的讚歌,冷漠地看著她們在哀鳴中死去……

後來,她去的地方多了,聽的故事多了,漸漸明白,神殿之人宣揚的“聖女的救贖”,隻不過是他們所犯暴行的一塊遮羞布。人類總是下意識地遺忘痛苦的,記住快樂的。當人們看到聖女不遺餘力地施展治愈之術,讓病重的人恢複生機,看到聖女親切微笑著發放救命麵包,讓饑餓的人能夠生存,當虛偽的讚美詩和花瓣掩蓋了一具具發冷發黑的屍體,人們就會逐漸忘記,這大陸上越來越多的貧窮、疾病、戰爭、汙染,浸透著血和淚的流浪、死亡和絕望,原本就是由神殿的貪婪和掠奪引起。

為了讓聖女的力量不威脅神殿,她們從小被囚禁,洗腦,教育成隻會防禦不會攻擊,隻會淨化不會除惡,隻會微笑不會憤怒,隻會順從不會思考,哪怕質疑也不敢反抗的花瓶。

她越是了解真相,就越是憤怒不甘,她也驚訝地發現,這些情緒大大地助長了她的力量,她每次暗中懲罰一個偽善的神官,無恥的貴族,她的力量就會變得更強……可她越是強大,扣在魔女頭上的惡名就越是甚囂塵上,她就越是憤怒不甘。她驚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可她無法找到破解之法。她越變越強,也越來越茫然。

阿斯塔還沒有做出決定,就有人想替她決定,把她收進自己的魔人組織,利用她的力量對神殿發動進攻。那些人將她帶回組織,確實也讓她感受了些許家庭的溫暖,可是當她被首領要求殺死另一個強大的魔女以證明自己的實力和決心,她逃離了組織,回歸了流浪。

阿斯塔失去了方向,不知不覺間來到阿格尼森林,這是她被母親遺棄的地方,也是卡莎婆婆撿到她的地方。她在這裡住了三個月,放空自己,和動物說話,給星星命名,但依然覺得十分孤寂。她對天地祈禱,能有個人來陪她,但她沒有想到,她等到的人,竟是自己又憐憫又厭惡的聖女。

阿斯塔想要相信奧羅拉,因為她從她星辰大海一般美麗深邃的藍眼睛中看到了和她相似的神情——對不公的憤怒,對命運的不甘,對未來的迷茫,對自由的向往。

可是,奧羅拉說她是神殿的聖女。

她吃夠了神殿的虧,見多了神殿的惡,不敢輕易相信神殿的人。

因為阿斯塔的防備,她並沒有在第一次跟奧羅拉見麵時,就成為她的朋友。

如果她們那一次有更多的時間相處,她們的秘密結盟,或許會開始得更早一些。

可是從神殿而來,追捕奧羅拉的人,太快地找到了她的所在。

就在奧羅拉做完自我介紹,阿斯塔盯著她愣神的這段時間,奧羅拉主動靠近她,想要向她展示聖女的力量,可神殿的人偏偏在這時出現,驚喜地叫出聲:“聖奧羅拉,原來你不是叛逃神殿,而是出來抓捕魔女!”

因為這個插曲,奧羅拉和阿斯塔的第一次離彆,並不美妙。

阿斯塔懷著被欺騙的糟糕心情逃了,奧羅拉又驚又愧,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帶回神殿。

阿斯塔是在第二次見到奧羅拉時,才開始信任她的。

時隔兩年,麵對魔狼時無力還擊的聖女,救了曾經幫她馴服魔狼的魔女。

阿斯塔為了守護自己辛辛苦苦收集、總結、撰寫的秘術書卷,才落到神殿的人手中。

神殿從來擅長捕風捉影,侵占掠奪,用威逼利誘,將彆人的東西據為己有。

幸好阿斯塔也擅長變化、隱匿和躲避。她裝書卷的盒子雖然被搶去,但緊急關頭,她吞下了打開盒子的鑰匙,變成了一隻狐狸,躲進了神殿外的聖林中。

阿斯塔也想躲遠一點,但寒冬很快要來臨,她還受著傷。

在梅勒科尼,人們相信狐狸是智慧之神賽納蒂的化身,不會輕易捕殺狐狸,神殿的聖林也養了幾百年的狐狸,來來去去,早已理不清數量。熟悉動物語言的阿斯塔混入狐狸群中,可謂如魚得水。

可事情偏偏就那麼不巧,神殿有人為了討好即將上任的聖祭司奧羅拉,跑到聖林精心挑選了十隻看起來最漂亮機靈的狐狸,正好就把阿斯塔給抓到了。

時隔兩年,奧羅拉變高了許多,也變得更美麗,更沉穩,她那雙深邃的藍眼睛,不露痕跡地掃視了一圈,然後將目光停留在阿斯塔身上,看似隨意地說道:“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