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失了遮擋,連忙扯過一旁的衣物蓋住自己,露出一雙又羞又惱的眼睛,控訴般地望著衛景朝。
衛景朝道:“起來,我帶你出去一趟。”
沈柔驀然一怔,瞪圓眼睛看向他,甚至忘了手上的動作。
衛景朝瞥一眼她柔白的身體,又移開目光,輕咳一聲,“快點。”
沈柔小臉上,驟然泛起一絲光彩。
她顧不得害羞,匆匆忙忙讓人幫她穿衣服,生怕晚了一會兒,衛景朝會後悔。
畢竟,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出過門了。
自從年前被人押入詔獄,至今暮春三月。
四個月的時間,她從未有一天,真正見過鐵窗外的天空,呼吸過自由的空氣。
她不知道衛景朝為什麼突然要帶她出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怕事情敗露,引開麻煩。
可此時此刻,她什麼都顧不得去想,去考慮了。
重重庭院外的天空那麼誘人。
有誰能拒絕呢?
沈柔幾乎是以飛一般的速度換好衣裳,梳洗打扮。
兩刻鐘後,衣衫整齊地站在衛景朝跟前,雙眼明亮,顧盼生姿,眼底盛滿期待與歡喜。
“侯爺,我好了。”
衛景朝放下手中的書,“那就走吧。”
沈柔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小小聲問:“我們去哪兒啊?”
衛景朝淡淡瞥她一眼,沒說話。
沈柔頓時噤聲。
不該問的,彆問。
她輕而易舉,就讀出衛景朝眼神裡的話。
二門外,停了一輛馬車。
沈柔提裙,踩著腳踏走上去,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貢緞鋪底,青翠欲滴的翡翠做了棋盤,溫潤細膩的青玉做了書架,偌大的夜明珠做了照亮的燈具。
就連那裝在盒子裡的棋子,都是黑白玉質。
如斯奢靡,令人瞠目結舌。
她下意識回頭,看衛景朝一眼,忽然就理解,他為什麼不愛坐馬車了。
這樣的場景看多了,怕是眼睛也要瞎掉吧。
衛景朝見怪不怪,隨著登上馬車,道:“坐下。”
沈柔忙不迭坐到一旁小板凳上,乖乖巧巧地仰頭看著他。
衛景朝微微蹙眉,在對麵鋪著虎皮墊子的矮榻上坐下,指了指手下的棋盤,慢條斯理道:“陪我下一局。”
他長指微屈,先捏起一旁的白玉棋子。
潔白瑩潤的棋子,越發襯得他雙手骨節分明,青筋分明,遒勁有力。
沈柔下意識多看了兩眼。
在他抬眼望過來之前,默默摸出一顆黑棋,放到棋盤上。
衛景朝沒動,將棋子夾在兩指間轉了轉,輕“嗤”一聲,“好看?”
沈柔微微抿唇:“不是。”
她為自己辯解:“我隻是覺得,你的手太有勁了,捏棋子的姿勢,跟我不太一樣。”
普通人捏棋子,是將棋子夾在食指與中指的上指腹中間,才能保證不掉。
他卻直接用了兩個指尖一夾,棋子便穩穩當當地躺在他手心裡,沒有絲毫滑落的跡象。
這個情況,有兩個原因。
一是他手指力氣大,哪怕是指尖,就足以承受棋子的重量。
二來,是他手指不夠滑嫩。
沈柔默默想了想,忽然紅了臉。
他那雙手上,確實是有一層薄繭,從指腹到指尖,整整一層。
每每揉到她身上,便會帶來止不住的顫栗。
衛景朝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指尖,又抬眼看看她緋紅的臉,隨手將棋子撂回棋盒裡。
這棋,是沒法下了。
不如做些更有意思的事情。
衛景朝笑了一聲。
青天白日,馬車行駛著。
車內,沈柔死死咬著自己的衣袖,不讓呻。吟泄露半分。
另一隻手,緊緊攥住車簾上的帶子。
趕車的陸黎,默默堵住耳朵。
棋子倒了一盒。
又倒了一盒。
嘖,棋盤也倒了。
這場有趣的遊戲做完,馬車剛好行駛到一處山腳下。
沈柔小心翼翼下車,仍是沒忍住輕“嘶”一聲,衛景朝抬手扶她一把。
陸黎默默移開目光,看天看地看山看水,就是不看人。
衛景朝笑了一聲,低聲問:“不能走,我背你?”
沈柔沒吭聲,用水汪汪濕淋淋的眼睛,輕輕瞪他一下。
她稍休息了一會兒,衛景朝才帶路往前走。
不過一刻鐘後,他們繞過一處小山屏障,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山腳下一座幽靜草屋,草屋外種滿嬌豔牡丹,牡丹叢中,一年輕男子正臨花澆水。
衛景朝隔著籬笆喊一聲:“裴兄。”
那男子抬頭望過來,打開門,將他們迎進來,垂眸看沈柔一眼,“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