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日頭漸高,柔和的光一點點的透過窗欞,正好照在坐在桌旁的顧昭臉上。
案桌上擺著顧春來打更的家什,燈麵上的絹絲被燭火薰黑,顧昭正低著頭,神情認真的擦拭著。
老杜氏正欲張嘴,不知想到什麼,又歎了口氣,端著盤子去了灶房。
罷罷,老頭子說的在理。
一動不如一靜,這可是府衙裡的大官爺說過的話,她還是去做活吧。
......
顧昭的目光落在老杜氏的背影上,她和阿爺的談話,她都聽到了。
東屋西屋就隔了間堂屋,雖然老杜氏一開始壓低了嗓子說話,但她越說越上火,那嗓門到後來並不小聲。
顧昭就是想不聽都難。
她可算是知道,她娘當初到底是怎麼瞞過老杜氏的。
原來,是有個小雀兒生得十分不錯的奶娃娃,迷惑了她奶奶啊。
......
六麵絹絲的宮燈立在青竹桌上,每一麵上的絹絲被顧昭擦得十分潔淨,不見煙熏的黑漬。
因為歲月的沉澱,原先潔白的絹絲微微泛著幾分黃。
顧昭手指拂過絹絲,眼裡有絲好奇。
燈籠上沾染的灰霧,還有她從趙刀身上抓下的灰絲,在太陽底下飄竄的更厲害了,卻又因為顧昭的手指抓得很牢而無處可逃。
隨著陽光的翻曬,那灰霧就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一般的蔫耷耷的。
“這到底是什麼?”顧昭撚了撚灰霧,不想這一撚,原先便蔫耷的灰霧,瞬間化為了灰粉。
一陣風來,灰粉無影無蹤。
“這!”顧昭撐著手站了起來。
她試著拂了拂青竹的桌麵,看著依然潔淨的手指,意外了。
那些灰霧,被太陽曬沒了?
......
時間總是不經意間就悄悄的溜走,顧昭還在想著灰霧的事,太陽早已經從東邊爬起,慢悠悠卻又堅定不移的爬到了西邊。
酉時落日時分,趙刀的小兒趙家佑來到顧昭家的院門口。
“顧昭,走了!”
顧昭提起早就準備好的兔子燈,衝老杜氏揮手。
“奶,趙家佑來了,我走了。”
老杜氏拍了下顧昭的肩膀,小聲責備,“叫家佑哥。”
顧昭從善如流,“知道了。”
冬日天冷,顧昭穿了件青色大襖,老杜氏替她攏了攏衣襟,“去吧,天冷,路上彆貪玩,跟緊大家夥了,祈願結束早些回來。”
顧昭衝老杜氏笑了笑,“哎!”
揮彆老杜氏,她幾步走到院門口,老杜氏還在院子裡朝這外頭看來,顧昭站在趙家佑麵前,頓了頓,開口喚道。
“家佑哥。”
老杜氏雖然人老,但耳朵並不聾,聽到顧昭這一句家佑哥,麵上浮現滿意之色,這才轉身進了屋子。
趙家佑一副見鬼的模樣,“顧小昭,你吃錯藥了?”
“嘖,還家佑哥。”他故作受不住的打了個寒顫,人高馬大的大塊頭皮肉顫了顫,直把顧昭瞧得直翻白眼。
顧昭:“走走走,要不是我奶在那兒盯著,你瞧我叫不叫家佑哥,美得你!”
她伸腳踢了踢趙家佑,示意他跟上。
兩人一道朝玉溪鎮的桐人街走去。
趙家佑將手中的燈籠甩在肩頭,大步的朝前走,很快便超過了顧昭。
他也不好好走路,挺直著腰板,甩動手腳,特意走出大刀闊斧,虎虎生威的氣勢。
趙家佑斜睨,不無得意:“怎麼樣,像不像大將軍,是不是特彆威風?”
顧昭:.......
真是沒眼瞧了。
路上,趙家佑還在抱怨不停,“都怨你,我爹說你膽子小,一個人不敢去打燈遊街,還說竹林昏暗,害得我還得陪你一道兒來。”
顧昭:“你爹瞎說的。”
趙家佑不理,自顧自的繼續,他伸出手,示意顧昭看過來。
顧昭不明所以,“什麼?”
趙家佑:“嘖,這麼明顯都瞧不出來,你瞧我這手,這麼大,我這身量,高吧。”
他沉了沉聲音,故作深沉,“咳咳,顧小昭,我和你說,我和你不一樣,我現在是大人了。”
“要不是為了陪你,我這大人才不會再來什麼打燈遊街,掛竹祈願。”
趙家佑撩了撩嘴皮,不屑的吐出兩字,“幼稚!”
顧昭:......
到底是誰幼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