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子醜寅卯,辰巳午未,……(2 / 2)

顧昭湊近,壓低了聲音,四處瞧了瞧,“它會跟著我回來嗎?阿爺有沒有被跟過,後來呢,要燒紙送走它嗎?”

“去去。”顧春來沒好氣的將顧昭的腦袋撥開,“阿爺和你說正經的,你聽阿爺的就行,去上值吧,彆讓你趙叔等久了。”

顧昭:......

成吧。

“我出門了,你和奶奶早點歇著。”

......

顧昭出了東屋,老杜氏早已經將銅鑼和梆子準備好。

今兒天公作美,瞧著天畔的雲彩便知夜裡是晴朗的天氣。

要是雨天,她還得穿上蓑衣鬥笠,木屐鞋子,想想便覺得累贅累人。

顧昭手握著六麵絹絲燈,轉身衝老杜氏揮手,“奶奶,我走了。”

老杜氏憂心忡忡,瞧著顧昭興致盎然的小臉,又不忍潑冷水,隻得扯了個笑模樣。

“哎,去吧,路上要聽你趙叔的,好好做活,回來了奶奶給你做饃饃夾紅肉。”

“哎!”顧昭歡喜的應下。

所謂的饃饃夾紅肉,是撒了芝麻的缸餅用熱油微微炸了炸,餅皮酥脆,裡頭綿軟有彈性,再配上酒糟燒製的三層肉,鹹香可口極了!

這是大菜,不是逢年過節,老杜氏還不燒這道菜呢。

因著這道饃饃夾紅肉,顧昭還未上值便盼著散值了。

......

顧昭和趙刀在長寧街東街彙合,兩人一起往鐘鼓樓方向走去。

趙刀瞧了一眼顧昭。

隻見他穿著一件黛青色厚襖,手提燈籠,燈上墜著銅鑼和梆子,一雙黑棉靴瞧過去簇新又合腳,整個人精精神神的,就像是山間的小鬆。

他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

“是得這樣,咱們一走就是一宿,彆的不說,這鞋子得舒坦。”他繼續往上瞧,目光落在顧昭烏黑齊整的發髻時,皺了皺眉,問道。

“怎麼不戴一頂氈帽?”

“有呢,帶著了。”顧昭衝他笑了下,拍了拍腰間,“我怕熱,氈帽戴了頭上老是出汗,我先擱著,回頭冷了再戴。”

“成!”趙刀將自己裹得嚴實,聞言點了點頭,“帶了就好,走吧。”

夜空如洗,星羅棋布。

顧昭提著燈籠,墜在趙刀身後,兩人走在暗夜長巷中,月色將一大一小的影子拉得很長。

都說金丹一粒定長生,此話半點不假。

顧昭微微分神感知著丹田處的瑩瑩白光,那是她這段日子修煉《太極七籖化炁訣》,鬼炁化為祖炁,點滴甘露納入絳宮,彙聚的瑩瑩白光。

要讓她說說絳宮在何處,顧昭也說不明白。

那是一種玄妙的感覺,瑩光非虛非實,非有非無,不在內也不在外,更像是居於心神所在之處,隻等她修行數載,便能金丹換骨。

顧昭想了想,試著調動絳宮處的一絲瑩光,讓其附著自己的眼皮。

再抬頭,原本黑暗的世界在她眼中,頓時大變模樣。

隻見漫天黑暗中,星月交輝,月華和點點星力漫天而下,似流螢飛舞一般,整個黑夜被點綴得如夢似幻。

視線再往下卻不那麼美好了,零星一些魂靈麵無表情的遊走在街上。

麵容青白,渾渾噩噩。

此時,一個身穿白衣,四肢瘦削,約莫三十歲模樣的死鬼朝顧昭和趙刀踮腳飄忽過來。

它非常的瘦,全身隻有臀部位置有零星半點的肉,木著臉,就像是一張發皺的老皮搭在骷髏架上,因為瘦削,它的脖子又細又長,鼻孔微微朝天,左右探著,似在搜尋人氣。

這是癆病鬼!

體弱之人最怕遇到這樣的鬼,一旦被它尋到氣息,輕則重病,重則丟命。

顧昭心中一梗。

沒瞧見便罷了,瞧見了再和它交叉而過,實在是心裡不得勁兒。

她佯做彎腰撿東西,微微側身避了過去。

“怎麼了?”趙刀停住腳步,回頭問道。

顧昭:“沒,方才瞧見地上有光亮一閃而過,我還以為是銅板。”

她撓了撓頭,將一個有些羞澀和靦腆的少年郎模樣,表現得淋漓儘致。

“憨瓜!”趙刀指著顧昭,哈哈笑了兩聲,“要是真有銅板,白日便被人拾去了,哪裡還輪得到咱們?”

“走了走了,我瞧著約莫要四更天了,咱們回鐘鼓樓看看漏壺,要是到了四更天,就得打更報時了。”

“哎!”顧昭跟上趙刀。

……

玉溪鎮的鐘鼓樓,今夜顧昭已經跟著趙刀去了三趟。

白日裡,大家夥兒還能靠太陽估摸時間,夜裡昏暗,時間隻能從鐘鼓樓的漏壺得知,再由更夫打梆子高喊時辰。

玉溪鎮的更夫有十幾個,通常兩人一組,像她和趙刀,負責的是臨水街和翠竹街這兩條街。

當然,兩條街走下來,往往已經大半時辰過去了,後頭聽到打更聲時,時辰其實並不準。

顧昭體內功法自然的運轉,月華星光不斷的被吸納淬煉,疲乏頓解,整個人精神得很。

趙刀瞧了一眼顧昭,羨慕之情溢於言表,“嘖,不愧是年輕的孩子,精神頭就是好!”

顧昭嘿嘿笑了一聲。

兩人朝鐘鼓樓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閒聊著。

顧昭困惑:“趙叔,像方才打更,頭兩回咱們先走了翠竹街,後麵那一回,咱們先走了臨水街。”

“這一路走下來得要大半個時辰了,萬一有人有要緊事,咱們沒有報準時辰,會不會耽誤事啊?”

趙刀:“這事問到點子上了。”

“尋常人家,夜裡這個時候都在睡覺,他們知道個大概時辰就行,不管咱們從哪裡先報時。”

他伸出手指撚了撚,做了個數銅板的動作,賊賊的笑了下。

“要是有想知道確切時辰的,他們會特意找咱們,花幾個銅板意思下,讓咱們先走他屋子在的那條街。”

“不多不多,運道好的時候,一個月也能撈個百八十枚銅板,夠我打一壺酒了,哈哈!”

顧昭:......

原來,這就是她未來的油水啊。

忒寒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