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 娶個失貞的女人有多虧(1 / 2)

說是看鋪子,桑柔彆的地方不考慮,隻去老門東。

這裡商賈雲集,三教九流,各種混居,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商鋪,還有頗具規模,琳琅滿目的集市,白天黑夜連軸轉的熱鬨,熙熙攘攘最不缺的就是人氣。

桑柔一身靛藍袍服,麵上塗了層粉,膚色稍顯暗了那麼一點,但擱人堆裡,依然是個唇紅齒白,秀氣非常的美少年。

一路上,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酒肆二樓靠窗的雅間,許縉倚在窗邊,一手提著酒壺,仰頭飲上兩口,眼眸一轉,儘是肆意之色。

瞥到糕點鋪前排隊等著的秀美少年,許縉目光頓住,停在少年身上許久,待到門開了,陳舸走進來,他頭也不回,叫人趕緊過來,指著樓下異常打眼的少年。

“你說我把這小子弄回去,給六妹妹當上門女婿,她定然會歡喜吧。”

陳舸聽得心頭直抽氣,把那過於秀美顯得弱不禁風的單薄少年看了又看,越看越不對。

“公子,您還是彆想了,我怕您弄回去,六小姐會哭的。”

許縉不懂:“為何要哭?她不就喜歡這種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空有一張漂亮麵皮的白斬雞,我挑了一個這麼白的,她該感謝我。”

陳舸不置可否,沉默半晌,才道:“公子,彆的不怕,就怕弄巧成拙,好心辦了壞事。”

“何故?”許縉來了興致,挑眉望著麵上神色一言難儘的隨扈,定要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陳舸指著樓下的少年,頗為無奈道:“若是真男兒,弱就弱了,好在物件齊全,可要是本就缺的,易釵而弁,圖個樂子,那就沒得意思了。”

聽到這裡,許縉還有什麼不懂。

唇紅齒白的少年,原來是女郎。

許縉卻並不是個輕易就被說服的性子,他的目光隨著在街市上閒晃的少年遊走,眸底的審視意味越發濃厚,將那少年從頭到腳打量個遍,尤其腰腹那裡,再看走路的姿態,吃東西的樣子。

陳舸不說還好,一挑破,他再看少年,倒確實越看越像女子。

許縉微揚了唇:“可惜了,六妹沒這個福氣了。”

一點興致消散殆儘,許縉轉過身,背對著窗,麵朝房間,把空掉的酒壺扔給陳舸,示意他續上,再無半點探看外頭的閒趣。

見主子對去桑家拜訪的事兒半點不上心,陳舸不由得有點急了:“公子,現在不是您操心六小姐婚事的時候,如今最緊要的是您自己的親事,鄧家搭上了靖王,建立了新朝廷,野心昭昭,無人不知,再任由他們做大了,以後江北誰還記得許家,恐怕所有人都要唯鄧家馬首是瞻了。”

袁祚的批言從未錯過,他說桑家女命貴,那就不會有誤。

他們都已經來到這裡,算是占了先機,就不該空手而歸,白白讓大好機會溜走。

自己這個侍從,樣樣都好,唯獨一點,太囉嗦。

許縉自己想是一回事,被彆人念著推著又是另一回事,他長袖一擺,手往窗外一點,少年早已不見了影蹤。

“要我娶也不是不行,若是方才那個你說的假男人,興許還能入我的眼。”

聞言,陳舸一愣,心頭一陣發苦,愈發無奈道:“公子,主公說您在外麵忘性大,要我時不時提醒您,省得您在外頭玩忘了形,不知道什麼是該做的正事了。”

“好了,就你話多,人都已經在這裡了,還急什麼,待我多觀察幾日,將這金陵摸熟了,再作打算。”

許縉漫不經心的語調,渾不在意,惹得陳舸又是一陣長籲短歎,卻也再說不得什麼。

桑柔遊出了興致,到一家攤販前買了兩份梅花糕,遞給桑有為一份,卻被他推了。

“留著給你母親帶回去,多買幾份。”男人大多不愛這種黏膩的玩意。

話落,桑有為又道:“等回去了,你母親問起來,你就隻說看鋪子,為何出去這麼久,是因為總也看不中特彆滿意的。”

桑有為最怕的就是媳婦念叨,父女倆出門前,董氏就反複念,不可在外逗留太久,選中了鋪子,交給家裡掌櫃或者管事去談,父女倆少在外麵晃蕩。

外頭熱鬨是熱鬨,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誰知道有沒有包藏禍心的歹徒渾水摸魚。

桑家在這城裡可是獨一份的存在,裡裡外外的都要防。

前頭不就有哪個州的官員在自己家門口被歹人刺殺了。

皇帝都在彆國扣著回不來,死幾個官員,好像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被桑有為催著,桑柔仍是不緊不慢地吃完梅花糕,走在大街上,閒庭信步般隨手一指,對著一家門口排滿了人的油餅鋪子道:“父親,這家鋪子如何?人氣夠旺吧。”

桑有為不用看就覺沒戲,這條街的鋪子幾乎都是穩賺不賠的,尤其這種開了幾十年,口碑已經打出來的老字號,扣掉店麵費稅費人工各種開銷還能賺不少,更不可能輕易轉讓鋪子。

桑有為拉著女兒往外走:“你是看到好的就要,也不管要不要得到,這裡沒合適的了,我們去隔壁街看看。”

換條街興許還有戲。

再說,藥鋪這種特殊營生,未必就要開在鬨市,人生起病來,隻要不舒服了,不管開在哪,總能找上門來買藥。

桑柔卻有自己的主意:“父親未試過,怎麼就知道不可以。”

“還用試,”桑有為嘴巴一吹,兩邊胡子翹起了一半,“這裡起碼一半商鋪都由你的老父親我作過保,最長的也有十年了,還完的,還欠著的,沒一個找我說要賣或轉的,你父親我盯了十年,就等著撿幾個漏子,可你看看,我撿成了沒?莫說肉了,就連半點油子也沒撈著一丁點。”

桑柔還是頭一回聽到父親說這些,不由驚訝道:“父親您擔了這麼多店,就不怕他們還不上,垮了或者跑了,債務全都攤您身上,還是說,您留了後招?所以,您才看好他們,願意給他們作擔保。”

聽到這話,桑有為看著女兒的寵溺眼神裡,又透著一點我女兒就是這麼聰明彆家沒得比的得意。

“你要學做生意,這種事兒就繞不開,我們給人做擔保,當然也不是白擔的,這費用,我可一分錢都不能少收,還得白紙黑字,請個官差作見證,是虧是賺,後果自負,我不多拿一個子,真虧了,也輪不到我來墊。再說了,能在這裡做生意的,哪個是赤手空拳,一窮二白的,家裡總有房子鋪子田地或者彆的吧,再不濟,還有人,要我幫還錢也不是不可以,人到我家裡來,用工錢抵債,什麼時候債清了什麼時候就能走,一輩子清不了,那就在我這裡乾到死。”

還彆說,到桑家來乾活的,真有不少這樣的,欠了桑家的錢還不了,隻能把自己賣了,或者賣兒賣女,用來抵債。

桑柔也有她的顧慮:“府裡的人已經夠多了,昨兒個母親都還在說,院子裡杵了一堆人,都在那傻站著的,真正需要乾活的也就那幾個,平白養不少閒人出來,人家也未必感激仁厚的東家。”

桑有為倒是不擔心:“你不是要開藥鋪,這一旦開起來了,用人的地方還真不少,總有他們乾活的去處,閒不了的。”

桑有為做生意的頭腦,桑柔是極為佩服的,她不似董氏那麼擔心,更記掛的唯有她的藥鋪開在哪裡。

“鬨市就這麼大,店鋪就這麼些,人人都來惦記,搶得過來嗎,一個個的都來問,把店鋪價哄抬得更高,你得賣多少的藥才能回本。”

桑有為也就在做生意上能教教女兒了,不厭其煩地給女兒指點迷津:“你有沒有想過,這人啊,天天都要吃飯,天天都要喝水,所以這裡的小吃還有糖水鋪子,薄利多銷,才有錢賺,可生病的呢,十個裡麵能有幾個,難道我們還能把藥當飯吃當水喝不成?這藥又不是做好了就能賣掉,往往一屜的藥材,賣數月都未必賣得完,店鋪經營成本高了,資金轉不開,後續難以維持,地段再好,也是白搭。”

“再說,你開藥鋪,就不隻能是賣藥,你還得會看病,自己不會就請郎中,這郎中還得靠譜,不然診錯了病開錯了藥,把人吃廢了甚至鬨出人命,惹上官司不說,賺的一點錢賠得個底朝天,自己的名聲也徹底壞了,百害無一利。”

聽到父親這番話,桑柔才知父親不是哄她玩,而是確實有做過不少功課,反倒自己,口口聲聲說要開藥鋪,卻還不如父親懂得多。

她開藥鋪的初衷也跟父親不一樣,隻想著有資本和晉擎談條件,卻忽略了這起步階段,又該怎麼走。

畢竟,離晉擎大舉興兵,逐鹿四方,尚有一段時間,前頭如何維係藥鋪的經營,也是一門學問。

女兒還算虛心,一句句地聽進去了,桑有為講得也更起勁,過於投入,脫口就道:“說到這,你還得跟晉世子學學,他看得都比你透徹。”

話出了口,再想收回,是不可能的了。

“父親,您又和晉世子私下聯係了?不是說明白了---”

“明白,為父明白,知道你不嫁,可在商言商,我總不可能看著有大單子進來,有錢賺卻不賺。”

桑柔卻一心要問個清楚:“您和晉世子又談了什麼?您不說,我就問母親去。”

“唉唉,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小時候都不告狀,大了還玩賴了。”桑有為就怕董氏念他,一念他腦門就疼。

桑柔半句不讓:“父親不玩賴,我也不玩。”

“我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畢竟那事兒要瞞住了,少不了還得世子配合,他隻要真正不在意,府裡也沒人敢拿這事做文章,你看你三嬸四嬸她們,哪一個是省油的燈了,這回還算識趣,沒有在外頭亂說,你以為光靠你祖母幾句耳提麵命就行了,她們又什麼時候這麼聽話過......”

講的話多了,桑有為口乾舌燥的,把女兒帶去茶肆,包了個偏角隱蔽的房間,邊吃茶邊同女兒說道。

樓下大廳,咿咿呀呀的唱曲聲傳上來,混著桑有為格外鏗鏘的語調,聽到桑柔耳中,竟有種奇異的和諧感。

“父親,您就不要賣關子了,女兒隻想知道,您和世子又達成什麼協議了?”

事關晉擎,桑柔不想插手,又不能不管。

晉擎這人從來就不簡單,哪怕走了,也叫人放不下心,故意埋個鉤子,等人上鉤。

可不上鉤,她又做不到。

“男人之間,還能談什麼,無非生意上的一些事,不是你一個姑娘家操心的了,你先把這藥鋪顧好,以後的事,為父再慢慢教給你。”

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桑有為打定了主意,不願意多說,桑柔也沒轍,隻能以後逮到機會再慢慢套話了。

實在不行,還有母親,她就不信,父親在母親那裡還能藏得住話。

趕在日落前,父女倆終於回了家。

董氏早就候在了堂屋,一家三口吃了個便飯,董氏就帶著女兒到後院,關起門來問她出去都做什麼了,一玩就是大半天。

桑柔睜眼說瞎話:“我可沒玩,就是去乾正事的。”

董氏嘁了一聲:“好一個正事,那你正事乾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