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久到她已忘卻了它的溫度。
記憶被撥開,撈起來是滿手塵埃。
身後幾雙眼睛看著呢。
沈妝兒咽下滿腔的苦澀,露出尋常的笑,遲疑地將手放在他掌心,觸碰那一瞬,她纖纖一顫,又緩緩用了些力,回握住他。
朱謙臉色總算好看些,再朝身側老太太頷首示意,牽著沈妝兒大步往正門邁去。
這一段路不算長,沈妝兒卻走得格外艱難。
他掌心太過炙熱,灼得她手背起了疙瘩,她幾度想抽回,礙著身後祈盼的眼光,終是忍住了。
帶著王府標誌的寬大馬車已停在門口,朱謙先扶著她踩著腳蹬上去,終於在她躬身進入的一瞬間,鬆開了手。
沈妝兒暗暗吸了一口氣,不自在地將手交握,坐在了塌上,待朱謙進來時,她臉色已恢複如常。
他生得秀挺,往塌上一坐,整個車廂仿佛暗沉了不少。
車轆緩緩滾動,豆大的雨滴砸了下來,發出鏗鏘的響聲,襯得車廂內越發安靜。
朱謙向來話少,他是個喜靜的性子,可此刻卻倍感不適。
沈妝兒從不這般沉默,相反,她仿佛總有使不完的精力,換做尋常,這會兒她該要琢磨晚膳要給他做什麼菜,眨眼間便能給他好幾個選擇。
他從來都是不耐煩的,被她纏得緊了,便隨口點兩樣,她總能興致勃勃奔去後院下廚。
但此時此刻,她一言未發。
還沒消氣呢。
朱謙手搭在膝蓋,捏了捏眉心。
一直以來,在他心裡,沈妝兒已是他王妃,一個後宅婦人而已,吃穿用度不短了她的,也就沒什麼好委屈的。結婚兩年,他也不曾納妾,算是對她最大的尊重。
朱謙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
但今日著實覺得,他可能錯了。
他從未在意過她的想法,一貫用自己的喜好與原則來要求她,苛刻她,一旦她越過他的界限,便不留情麵斥責。
尤其這次牽扯王笙,她定是難以介懷。以前沒察覺,她竟是這麼愛拈酸吃醋。
朱謙坐直了身子,鄭重看向身旁的人,
“王妃,我有話與你說。”
沈妝兒微愣,神遊的思緒緩緩回歸,“王爺請說....”目光垂在他手背未動。
朱謙一字一句道,“我與王笙不熟,我對她亦無男女之情,否則,當年也不會娶你,你以後莫要多想,明白嗎?”
沈妝兒心神微震,訝異又狐疑地瞥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垂眸道,“妾身知道了。”
不管他現在說的真假與否,也不妨礙他將來娶王笙過門。
她語氣一如既往乖巧,朱謙不疑有他。
沉默片刻,他又道,“這次是我錯了,我不該不信你,不該將你遣回京城....”
狂風掀起車簾,雨沫子撲入沈妝兒的眼角,她一時迷了眼,乾淨剔透的眸仿佛蒙了一層水霧,雨沫黏在她長睫,一顫一顫,他信手欲替她撥弄,她恍惚垂眸,避開了他的手。
隨口應付道,“都過去了...”
這一世不會再強求他的心。
和離不成,隻能閉著眼將日子過下去。
馬車抵達王府,天色已徹底暗了下來,廊前燈火搖曳,候著一堆下人,當中最打眼的要數眉開眼笑的溫寧。
朱謙自然而然牽著沈妝兒的手下來馬車,沈妝兒也由著他了,夫妻倆一道去後院用了膳,朱謙用完淨手,目光淺淺在她臉頰落下,
“你先休息,我書房有些事,晚些再過來...”
沈妝兒聽了這話,心頓時揪了起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已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