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最後一天,朱依依一大早就起來收拾行李,帶回來的行李箱被塞得滿滿當當,單是帶的特產就占了一半的空間。
再加上吳秀珍是個迷信的人,每次她離開家去外地,哪怕隻是去鄰市旅遊,都要往她行李箱裡塞幾個蘋果,寓意路上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出發點是為了她好,朱依依雖然不迷信,但也沒拒絕。
這麼磨蹭了好一會,李晝已經在樓下等了她差不多半個小時,朱依依連忙拉著行李箱下去,吳秀珍跟在她身後念叨:“都讓你把他喊上來吃個飯再走,順便讓薛阿姨也幫忙看看,你走這麼快乾什麼,我們又不會為難他,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
“下次吧,等下次放假回來再說,吃完飯待會路上要堵車了。”
朱依依走得急匆匆,隻讓吳秀珍和李晝打了個照麵,就趕緊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上,朱依依用口型示意李晝快開車。
李晝是個懂眼色的,瞬間明白了朱依依的意思,笑著說道:“伯母,那我下次有空再來拜訪您和伯父,今天有點趕時間,我就不上去叨擾你們了。”
“那你和依依路上注意安全啊。”吳秀珍擺了擺手,眼眶好似紅了紅,朝朱依依說,“這次一走,下次回來得是春節那陣了,到時候又長一歲了,一年就隻能見這麼幾次。”
隔著車窗,朱依依看見吳秀珍鬢角上的白發,鼻子不知怎麼酸了酸,朝她揮手。
“媽,彆送了,進屋去吧,讓爸也要注意身體,彆老是喝酒。”
“知道了,你彆擔心你爸了,照顧好自己,彆老是吃外賣。”
氣氛渲染到這,朱依依情緒有些低落,望向車窗外的風景,視線逐漸模糊,說到底,心裡還是很不舍的,這次一走,又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了。
車開出小區,朱依依還在難過著,吳秀珍的消息忽然彈了出來:
【不是我說你,你今天出門咋妝都不化,看著比人小夥還灰頭土臉的,我都怕人家看不上你,真是被你氣死了。】
……
朱依依心裡頭那點感動瞬時又憋了回去。
中途,經過碧衡樓盤的時候,朱依依讓李晝在路邊停車,她下車去接周茜。
周茜已經在小區門口等了好一陣,遠遠地,就看到朱依依從一輛黑色的豐田上走下來,那車牌號也是老家這邊的。
等朱依依走近,她才打趣道:“薛裴換車了?今天開得這麼低調。”
“薛裴昨天有事,先回去了。”
“那車裡的是誰啊?”
周茜勾起了好奇心,向前走了兩步,眯眼盯著駕駛座的人影,眼睛一眨不眨地,恰好這時車裡的人扭過頭,朝她看了過來,周茜眼睛瞬時瞪得渾圓。
“學委?我靠,你們倆什麼情況?!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朱依依連忙捂住她的嘴。
省去細枝末節的地方,朱依依小聲地把事情說了一遍,而周茜除了震驚之外,還是震驚。
“沒想到啊,原來這月老的紅繩從高中就給你倆牽上了。”
“待會車上彆亂說話。”
“知道啦,放心。”周茜笑著做了個拉鏈封嘴的動作。
一路上周茜果然安安分分的,不該說的話一句都沒說,偶爾和李晝搭話,也隻是問問他在哪工作,平時忙不忙之類的話題。
國慶的高速,比回來時更堵,朱依依後半程有些暈車,直犯惡心,臉色都蒼白了不少,周茜看著都替她難受,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從小就不暈車也不暈機,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幸好這附近有個服務區,李晝經過時特意停了車,朱依依一下車就直奔衛生間吐得天昏地暗撕心裂肺,快把膽汁都吐了出來,喉嚨處跟被燒過似的火辣辣地疼,吞咽口水都難受。
走出衛生間,她腳步都是虛浮的。
回到車上,李晝已經給她買好了暈車藥。
他把礦泉水和藥遞給她。
“你先吃一片暈車藥,過半個小時我們再出發,到時候應該差不多就起藥效了。”
朱依依伸手接過,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了會,對他說:“對不起啊,因為我耽誤行程了。”
李晝連忙說:“沒事沒事,你彆有心理負擔,現在高速上還堵著,在上麵呆著更難受,我們下來走走也挺好。”
周茜摟著她的肩膀:“對啊,又不趕時間,你跟我們還客氣什麼,把我們當外人啊。”
朱依依從小就怕麻煩彆人,長大後更是嚴重,周茜這麼說後她終於放下了心裡的負擔,舒了一口氣。
恰好是飯點,他們在服務區的便利店裡隨便買了點吃的,朱依依沒什麼胃口,隻吃了塊蛋糕就什麼都吃不下去了,想到還有幾百公裡的路程,眼睛裡滿是擔憂。
吃完晚飯,他們重新出發。
回到座位,朱依依發現李晝買了一袋橘子,放在她的座位旁。
“這是?”她好奇問道。
李晝邊觀察後視鏡,邊打轉方向盤,說:“我看網上說,暈車的話拿橘子皮聞一下味道,可能會好一點,你試下看有沒有用。”
內心有些觸動,朱依依看著他的背影,說了句謝謝。
這句“謝謝”說得真誠,李晝耳後根紅了紅,語氣輕緩了些,對朱依依說:“你在車上儘量睡會,待會到了我再叫醒你。”
“嗯。”
周茜觀察著這兩人的互動,一來一回的,氣氛挺微妙,從她多年的戀愛經驗來看,這兩人肯定有戲。無論從哪個層麵來看,他們都很合適。
朱依依按照李晝的方法試了試,掰了片橘子皮放在鼻尖聞了聞,好像有一點效果,起碼沒剛才那麼惡心了。
她戴上耳機準備睡覺,正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人給她打了個電話,一下把她吵醒了。
拿起手機一看,是薛裴。
接通電話時,朱依依還帶著點怨氣。
“有事麼?”
“到哪了?”薛裴問。
電話那頭還有彆的雜音,像是工作的間隙抽出時間給她打的電話。
“剛到平湖。”
“才到平湖?今天路上這麼堵麼?”
朱依依懶得回答,隻嗯了聲便想掛斷電話。
薛裴大概察覺到了她的異常,聲音一下嚴肅了不少,再也沒有剛才的漫不經心。
“又暈車了?”
薛裴了解朱依依,她長途出行經常會暈車,輕則頭暈,嚴重時甚至會嘔吐,所以他車上一直給她備著暈車藥和暈車貼,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藥膏,以免她路上不舒服。
“嗯,是有點。”朱依依回答。
“有沒有吃暈車藥,你平常用的什麼牌子還記得嗎?”薛裴說完又覺得白說了,畢竟這荒郊野嶺的肯定也買不到。
朱依依左手支著車窗,啞聲說:“李晝給我買了藥,剛吃了。”
薛裴語塞。
又是李晝。
從她這會沒精打采的聲音,薛裴能察覺到朱依依現在肯定很難受,自從高中班級出遊她在大巴上暈車那一次過後,薛裴每次和她一起出遠門都會提前給她備好暈車藥和藥膏。
其實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他想起來這事了,可當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彆扭什麼,沒有打電話提醒她。
像是在證明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