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湛眸光微動,神色依舊淡然,“損卦,有孚,元吉,無咎,可貞。”
江神聆紅唇微張,茫然地看著他。
渡厄大師聽司湛說完也愣了一下,隨即替他解釋道:“此卦是說,女施主將有所俘獲,大吉大利,沒有災難,是稱心如意的卦象。”
江神聆輕拍了一下胸口,眼裡醞起甜甜笑意,大吉大利的卦象用來當借口再合適不過了,“王爺,這卦象說我們有緣分呢。你的鐵石心腸能不能因此軟一軟,姑且給我一個與你相識的機會吧。”
司湛眼角的餘光掃到身旁那抹明媚的倩影,他抬眸避開她熱切的視線,“好。”
他又說:“我會考慮的。”
江神聆柔柔地誒了一聲,“王爺何時能考慮好?”
她厚著臉皮湊近司湛,隱隱聞到了他身上乾淨的墨香,“時日久了,我怕我父親將我逐出家譜,我總還是要歸家的。還請王爺給個準信。”
司湛若有所思,“下月,長公主壽宴,我在那日給你答複。”
江神聆暗自點頭,長公主壽宴正值酷暑,萬壽節在初秋,那還來得及。
渡厄大師看向門口,“有人來尋女施主了。”
江神聆回頭,看到念南麵露焦急之色,念南說:“小姐,黃媼正四處尋你呢。”
江神聆起身,鄭重地拜彆渡厄大師。
“女施主留步。”大師看了一眼身旁舉著茶盤的小沙彌,小沙彌會意,從一旁的櫃子裡取出一個紫檀盤龍紋的盒子。
小沙彌將盒子遞到江神聆麵前,她看著這盒子像是禦賜之物,不敢貿然接下,“大師,這是何物?瞧著十分貴重,我受之有愧。”
“這是先帝贈與貧僧的佛像,貧僧贈予女施主。”大師和藹說道,“此物可解你燃眉之急。”
江神聆感激地接過,內心感動之情溢於言表,大師真真是慈悲為懷,對她這樣唐突打擾的小輩也多加照拂。
這盒子拿在手裡似有萬斤重量,她再次感激地答謝。
渡厄大師:“時辰不早了,女施主快些下山吧。”
江神聆轉身朝念南走去,她刻意未給司湛告彆,走出去後又突然轉身在門邊側頭,露出半張笑顏,“王爺,我等你好消息。”
司湛沒回頭也猜到了她那明麗輕快的笑容,“好。”頓了一下輕聲說,“山路難行,下山慢些。”
“山間夜風寒涼,王爺也多加保重。”收到王爺的關心,看來關係進步卓然。
江神聆帶著笑容走到院子裡,看到正帶著護衛著急尋她的黃媼。
她招手道:“黃媼,我在這兒。”
黃媼擦了一把額上的汗水,迎上來,“小姐像□□似的,一吹就沒影了。”
看到江神聆,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小姐,時辰不早了。”
“嗯,回吧。”江神聆回望了一眼寺廟,喜憂參半,司湛瞧著是重諾之人,答應了會考慮婚事,也許能有點眉目。
司洸讓司湛下山後去東宮,也不知道兩人會說些什麼,希望彆橫生枝節。
江神聆拿著紫檀木的盒子上了馬車,心想到萬壽節還有些時日,她也得再做些彆的打算,不能將未來都壓在司湛的考慮上。
***
江神聆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了,司湛撿起地上的三枚銅錢,斜陽從窗牖照進來,落在他清澈似水的眸中。
他往天上一拋,銅錢叮叮咚咚砸在地上,還需再擲五次,他想了想,將銅錢撿起來放進袖袋中。
渡厄大師道:“怎不繼續了?”
“多卜無益。”
大師又說:“方才,明明是福禍相依的卦象。小友信口胡謅,騙她是吉卦。”
司湛看著窗邊那株斜插於白瓶中的玉蘭花,淺紫的花瓣在微風中怡然自得,“我看她心事重重,顯然是處於困境之中。算卦本就為求個心安,何苦再給她增添煩憂。”
“阿彌陀佛。”
“老友又為何對江姑娘如此友善。”
大師想了想夢中的景象,平靜地閉眸:“佛緣。”
司湛拜彆大師,起身往後院走去。
他喜靜,往日渡厄大師不在雲外寺時,他也時常十天半月在此處看書撫琴。
上午太子派人來給他傳話,午後江姑娘就找了過來。事情雜糅在心中,他很難再靜下心來看書。
司湛吩咐仆從備馬,收拾行囊時,他看到那盤放在圓桌上的青綠色果子。
他拿起一顆李子放進嘴中,眉頭霎時蹙起,“好酸。”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兩碟精致的糕點上,他以前去楊府賞畫時,楊府的婢女曾端來一模一樣的糕點供他和楊大人品茗時享用。
司湛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那情真意切的模樣裡流露出的話語,恐怕沒一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