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如柳茯苓所料,趙雲屹哪裡是那麼容易打發的,他虛弱咳了半晌,把周聞急的滿額頭的汗,這才緩緩道,“那便謝謝周公子好意……隻是我著身子著實虛弱,一被氣著,便血液翻湧,容易犯病……如今腿腳又不利索了,下個樓梯都有些困難。”
周聞嚇得臉都白了,趕緊道,“我送太子殿下上馬車,去請太醫!太子殿下,您千萬小心!”
柳茯苓便眼睜睜看著青葉捧著那根巨大的山參,周聞親自小心翼翼的扶著趙雲屹,亦步亦趨的離開了明月樓。
太可憐了……
柳茯苓心中狠狠心疼了周聞一下,隨即想到自己在趙雲屹麵前,恐怕也是同樣性質的大冤種罷了。
她頓時更加心疼周聞了。
過了兩日,便是除夕夜,明月樓內的除夕夜極冷清,少有客人上門,達官顯貴們都在家與家人團聚,皇宮還有除夕宴,明月樓內隻有些浪蕩子弟在大廳中晃蕩喝酒,其他的正經客人幾乎沒有。
眾人閒著,便聚在一起閒聊,據說今年國庫空虛,除夕宴從簡,連舞樂都沒有安排,銀子都留在後頭的萬壽節。
萬壽節在即,趙雲屹和趙雲崇都沒有在明月樓出現過,隻有九王爺來過一次,聽了柳茯苓說的那些消息之後,十分滿意,叮囑她一切以趙雲屹的需求為主,若是提到與“衡稅法”相關的事情,便立刻與他聯係。
柳茯苓便一門心思開始忙萬壽節曲目之事,劉伶不是個省心的,經常出問題,柳茯苓為了配合他,屢屢調整,卻依舊不能成事。
眾姑娘們都怨聲載道,可上頭卻依舊要求用劉伶領樂,柳茯苓無奈,隻好耐著性子繼續練習。
既然實力不夠,便隻能用其他方法來彌補不足。
除夕夜,外頭炮竹聲聲起,充滿了溫馨的氣氛,桂枝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時而燃起的燦爛煙火,眼眸中生出一絲失落和感傷。
姐姐這個時候還在忙碌……
桂枝緩緩坐起身,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她撐著身子坐起,紅了眼眶——自己真是沒用,什麼忙也幫不上。
正在此時,外頭傳來了敲門聲,“是我,德子,桂枝姑娘,我來給您送藥了。”
“進來。”桂枝虛弱應聲道。
德子端著藥打開廂房門,看見桂枝坐著,笑道,“桂枝姑娘,該喝藥了。”
“謝謝。”桂枝接過那藥碗,輕輕喝了一口,藥極苦,可她已經習慣了。
“桂枝姑娘,您這病,難道不能根治嗎?”德子問道,“柳姑娘沒有給您請大夫?”
桂枝姑娘手一僵,微微顫抖起來。
“哎呀你瞧我這嘴,我說話直,桂枝姑娘千萬彆在意……我的意思是,您日日這麼喝藥,自己也難受,若是能根治就好了。”德子急忙找補。
“找過的,沒有用。”桂枝輕聲道,“我這是娘胎帶來的弱症,再好的藥,進了這副身子,都如水一般流走了。”
德子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話。
桂枝身上有一股濃濃的哀怨之氣,憂愁和悲傷纏繞著她,怎麼也無法拔出來。
正是因為柳茯苓都試過了,她才覺得痛苦不堪。
柳茯苓早就求了九王爺無數次,甚至為她請來了宮中最好的太醫診治,結果也是隻能開了個藥方,暫緩她的死期。
且那太醫用的藥都十分貴重,一般人根本承擔不起。
德子見她逐漸沉鬱,趕緊道,“茯苓姑娘馬上要上萬壽節演奏了,倒時候皇上一開心,說不定便給了她特赦,倒時候你們姐妹倆便都能自由了。”
桂枝睫毛一顫,沉默不語。
“茯苓姑娘真的很厲害,如今七皇子和太子殿下似乎都對她有好感,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也能討來特赦呢。”
這樣討來的特赦隻能赦一人,桂枝很清楚,她繼續喝藥,德子以為她心情好些了,便開始說些樓內的新鮮八卦。
日子便這樣過去,又過了五日,終於到了萬壽節。
前一日深夜,便有馬車來接他們,馬車一路行至宮門口,巨大的宮門如同百丈高,柳茯苓看著黑暗夜色下巨大的牆體,心中產生了一絲瑟縮之意。
這樣的宮牆,恐怕連鳥兒都飛不出去吧。
一滴水滴在了柳茯苓的臉上,她抬頭一看,便見漆黑的夜空中不知何時已經烏雲遍布,巨大的雨滴嘩啦啦的潑灑而下,頓時將馬車的棚頂打的劈裡啪啦響。
她急忙將車簾子放下,心中莫名有些慌亂。
宮牆環繞之下,東宮太子寢宮。
趙雲屹皺著眉,單手撐著額頭,闔著雙目,似閉目養神。
可他手上凸起的青筋,卻昭示著他此時身體上所承受的痛苦。
一旁的青葉遞上熱帕子,卻被他一把揮開,不耐道,“沒用。”
青葉一直麵無表情的臉上此時也顯出慌亂來,有些心疼道,“殿下,您一下雨便犯頭疾,今日外頭下了這麼大的雨,又是十分關鍵的萬壽節,若是出了差錯,七皇子那邊恐怕又要找您的錯處,您……不若告假?硬撐著,恐怕是撐不住啊!”
“不可。”趙雲屹撐著手站起,眼底顯出戾氣,“今日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