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太陽降壓式下落,毫無溫度的陽光灑在玻璃上。白與意看了眼電腦,已經是五點多,這個點於池魚應該要出學校了,但他看著十幾年前報紙,陷入了回憶之中。
醫院裡,消毒水充斥著每一個看不見的角落,VIP病房裡的,臉色蒼白的柔悅穿著病號服,這個人瘦到隨時都能從病號服裡滑出。
白與意小小的一個身子趴在她床邊,壓著被子怕風灌入。
自從柔悅的第三個孩子白與意出生的第四年,越來越虛弱的她最終倒在了病床上,並沒有想主治醫生說的那樣慢慢恢複。
小小的白與意守著她好幾個小時了,雖然雙腿麻了又麻,他卻不舍得起身活動一下筋骨。
漸漸的,那個小小的腦袋最後倒在了床上,被瞌睡戰勝。
柔悅已經睡了很久,很久,完全沒有要醒的模樣。
白與意一直摸著母親的手,仿佛這樣就能給他無法比擬的安全感,可不知道怎麼的,那隻乾瘦的手越來越涼,白與意一個哆嗦,慢慢睜開了眼。
突然,一個新的影子照在了被子上,因為被子潔白無比,很容易分辨出來哪裡是陰影。
白與意猛然抬起頭,發現是一個護士,鬆了口氣,頓時想想也不對勁,再次看向那個護士時,被口罩遮住了半張臉,那雙眼睛直直透著寒光。
向母親看去時,他的瞳孔劇縮。柔悅的頸動脈上插著一個注射器,推動器已經推到底,被紮著的小口已經滲出了血珠,猶如一根紅線纏繞著那白皙的脖頸。
那個護士覺察到了旁邊的聲響,僵硬的轉動著脖子。那雙眼睛已經變得猩紅,血絲幾乎要占據這個眼睛。
白與意猛的站起身,撲到母親身邊檢查起她的狀況。
柔悅的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和白與意入睡前的樣子一樣,平靜。可頸動脈上的注射器並不見得她現在的狀態是好的,或者活著。
他像是被嚇到了,臉上隻是保持著驚愕與慌張,嗓子像是被扼住,隻有稀疏的氣息傳出而發不了聲。
站在另一邊的“護士”也不是木偶,很快,尖銳的叫聲想要穿破人們的耳膜。
即使病房的隔音再好,也無法完全阻隔這噪音傳播。
很快,門外的人都衝了進來。他們都穿著白大褂,一時間,竟讓白與意看得恐懼起來。
伴隨著驚叫聲、嗬斥聲想起的,還有心跳機的嗶聲。
醫生們很快將柔悅轉移走了,隻剩下白與意一個人愣在原地。總是自責的白與意在此刻似乎意識到,他的母親真的離他而去了。
白慪督拉開了VIP 病房的門,看到了已經被趕到角落的白與意,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徑直朝他走去。
“小意,去看看哥哥。”白慪督揉了揉他覆著柔軟發絲的小腦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溫和。
白與意點了點頭,掙開了他的手,出了病房朝另一個樓層去。
出了電梯,白與意的步伐有些飄渺。
“叮~”電梯門再一次開合,稚嫩的哭聲很快占據了走廊的每一個角落,那哭聲之大,仿佛要全世界都知道他受了多大委屈。
“小魚,不哭了,媽媽要給你個禮物,隻有小魚的笑臉才能打開呢。”
一位女士抱著個哭成花臉的小男孩,似乎隻有三四歲大。那個男孩吸了吸小鼻子,還是帶著哭腔問到:“是什麼?””
“當然不能告訴小魚啦,小魚還沒漏出笑臉呢。”
漸漸的,白與意的步子慢了下來,使那對母子超過了自己。
那個小男孩慢慢從自己母親的肩膀上爬了起來,雙手抹了抹臉上未乾的淚痕,迷糊的睜開眼睛,剛好看到了他們身後不遠處的白與意。
白與意一直看著他們,心裡的滋味不甚好受。因為一直看著他們倆,他一下就注意到了那個男孩。
兩雙眼睛就這麼直直的對視著,那個男孩徹底停下了哭泣,水靈的眼眸讓人看了喜歡的很。
白與意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沒在去想剛才發生的場景,拐入了一個病房。
病房裡的陳設很普通,有兩張病床,靠裡的那個現在正躺著個少年,看著有十七八歲。現在的天氣很好,病房裡的窗簾被拉開,溫暖的陽光打進病房裡,肆無忌憚的灑在少年栗色的發絲上。
“哥哥。”白與意合上了門,輕輕喚了一聲。少年抬起頭來,略帶稚氣又有棱有角的臉蛋布滿憔悴的神情,眼睫毛下的棕色瞳孔卻顯得十分有精神。
這正是白與意的哥哥,白戀塵。這位少年撐坐起來,被子上是已經合上的書。書的封麵是純色的,被陽光一照便看不見封麵上的字。
白與意慢慢踱步過去,再一次靜靜的趴在床邊,小臉埋到被子裡看不見表情。
“怎麼了,意寶?”白戀塵揉揉那小腦袋,詢問到。
白與意抬起了點頭,雙眼已經通紅,似乎已經有無數水花在眼眶拍打,風暴般的情緒正在醞釀。
“媽媽死了。”
白戀塵伸出的手微不可見的抖了一下,接著蒼白的細手捏了捏白與意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蛋,笑著說:“笨小孩,媽媽怎麼會死的。”
止在眼眶裡的淚珠終於嘩啦嘩啦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