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悄悄附在太子耳邊說了一句什麼,直到太子波瀾不驚的雙眸朝她掃來時,陸瑩才回神。
她心中一慌,卷翹的睫顫了顫,下意識垂下了眉眼,這副局促不安的模樣,落在太子眼中便成了心虛。
宋公公等人卻不自覺多打量了陸瑩一眼,少女一身淺藍色襦裙,裙擺處繡著兩朵荷花,她眉目如畫,唇若粉櫻,頭上僅插著一支桃木簪,明明粉黛未施,卻比京城第一美人,都要漂亮耀眼。
太子也審視般看了她片刻。
陸瑩自然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心中不由一緊,一時不知該上前打招呼,還是裝作不認識他。
就在她遲疑時,瞧見了月白色衣擺下那雙黑鍛厚底鑲鞋,太子竟是朝她走了過來。東宮常年燃著檀香,久而久之,太子身上也沾了一絲極淡的檀香味。
隨著他的靠近,檀香味鑽入了鼻中,陸瑩是頭一次離他這般近,一時緊張極了。
“抬頭。”上方傳來了太子冷冽低沉的嗓音。
陸瑩緩慢抬起了頭,對上他漆黑深邃的雙眸時,她心跳如鼓,臉頰上不自覺蔓上一片紅暈,整個人都有些暈,她死死掐了下掌心,才勉強恢複理智,隨即行了一禮,“臣女拜見太子殿下。”
木槿和莎草一愣,趕忙跪下磕了個頭。
沈翌居高臨下審視著陸瑩,宋公公輕斥道:“既認識太子,剛剛怎麼不行禮?你害怕什麼?”
陸瑩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她穩了穩心神,才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臣女未曾料到會在這裡遇見殿下,唯恐衝撞了殿下,才不敢上前。”
她麵色緋紅,緊張地抿了抿唇,她一緊張,就會不自覺抿唇,粉嫩的舌尖一閃而過,她本就媚色天成,這個動作,更是惹人遐想。
沈翌冷淡的目光從她瀲灩的水眸上,落到她挺直小巧的鼻梁上,一寸寸逡巡著的她五官,仍舊沒能想起什麼。
他越瞧越覺得這少女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陸瑩緊張地屏住了呼吸,一顆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臉也紅得幾欲滴血。
她實在受不住他的打量,顫顫巍巍看了太子一眼,甜糯的聲音因緊張也有些發顫,落入耳中又嬌又媚,“殿、殿下,有何指教?”
宋公公聽了都覺得心尖一陣酥麻,隻覺此女子當真是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也膽敢勾引太子,他微覷太子一眼,果真瞧見太子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太子掃了一眼室內,“屏退旁人。”
宋公公應了一聲,讓掌櫃的也退了下去,隨即對莎草和木槿道:“兩位姑娘出去候上片刻吧,殿下有事詢問你們小姐。”
他語氣雖溫和,卻透著不容拒絕的強勢,莎草和木槿望了自家小姐一眼,見她點了頭,兩人才兩步三回頭地退了下去。
陸瑩不清楚太子要詢問她什麼,就在她手足無措時,他的話卻猶如平地驚雷,險些將她砸暈,“與旁人不清不楚,卻還要與趙公子相看?”
那晚的事,太子隻零星記得一些,身邊兩個暗衛被人調走後,他逐漸失控,因不想碰任何女子,他回了寮房,隻隱約記得床上躺著一個女子,視線逐漸模糊,記憶也不甚清晰,後麵便徹底失了意識。
待他醒來時,身旁已空無一人,唯有床上淩亂的痕跡以及女子的落紅,彰顯著發生了何事。
他聲音很低,因沒尋到證據,更難堪的話,沈翌沒有問出口,這句話,實則是試探。
陸瑩臉色蒼白,以為他口中的旁人指的是睿王,睿王正在以相親威脅她,若堅持相看,說不準會連累趙公子,以為太子在因此指責她,她羞愧地垂下了眸。
她也不想相看,可雙方父母並沒有打消念頭的意思,察覺到太子的冷漠後,陸瑩險些要哭出來,本能地道歉,“對、對不住。”
這聲道歉一出,太子神情更冷了幾分,“現在道歉有何用?”
他最厭惡哭哭滴滴的女子,她這副快要哭出來的神情,令太子說不出的反感。
陸瑩咬住了唇,掃到他眼中的厭惡時,她心中一痛,大顆的淚珠一下就墜落了下來。
她生得實在美,餘光掃見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時,宋公公隻以為她也是出於無奈,才算計的太子,說不準是受了睿王的逼迫。
可既已算計成功,為何又服用避子湯?難道是清楚太子不可能娶她,才又轉頭與趙府結親?
宋公公不由搖頭,顯然沒料到,這小姑娘表麵乖巧可人,竟也是個有心機的,不得不說,她實在生了一副好相貌,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白嫩的臉頰砸下來時,任誰瞧了都要心軟上幾分。
其中自然不包括太子,他依舊冷冷盯著她,這時,一位內侍卻匆匆走了過來,附在太子耳旁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太子眉頭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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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瑩渾渾噩噩回了武安伯府,馬車上,莎草和木槿皆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小姐,殿下可是欺負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