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道:“怎麼會嫁誰都一樣?婚姻乃一輩子大事,也得相敬如賓才成,等八月初一趙公子休沐時,你們還是相看一下,你若不喜歡,咱們也不能太遷就。”
陸瑩隻得應了下來。
回到室內後,趙夫人就斥責了趙緲一句,“瞧瞧你什麼態度,平日教你的規矩禮儀,全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趙緲不以為意道:“我下次注意就是。”
她端起丫鬟倒的雲南普洱,輕啜了一口,入口是淡淡的澀,一口飲完,口有餘香,回味無窮。
她抿了下唇,才不緊不慢道:“母親難不成真瞧中了她?武安伯府早已沒落,她又是嫡次女,哥哥不僅是嫡長子,學問又好,來年一準兒金榜題名,她哪裡配當塚婦,這等相貌,真嫁來了說不準勾得哥哥無心學業。”
聽到最後一句,趙夫人拍了她一巴掌,“小小年齡,少信口雌黃,她規矩好,性子也柔順,一瞧就是個好孩子,你莫要壞她名聲。”
趙緲委屈地哼唧了一聲。
趙夫人打完她,才道:“你父親已是工部尚書,因得聖心,風頭正盛,所謂樹大招風,水滿則溢,幾位皇子又有拉攏你父親之意,你哥哥的親事隻能慎重,陸瑩除了相貌太過出挑,方方麵麵都很合適。”
趙緲不耐煩聽,嘟囔道:“隨你們去吧,反正又不是我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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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慢行走著,行至繁華街道上時,陸瑩隱約聽到了小商販的吆喝聲,縱使天很熱,依然有不少人為了討生活,不得不在烈日下做生意。
陸瑩透過窗戶,往外瞧了一眼,掃見“珍寶閣”三個大字時,才想起一樁要事,“娘,還有一個月就是四妹妹和五妹妹的生辰,我在珍寶閣給她們選兩個生辰禮物吧,您先回府。”
章氏還要回去照顧陸父,點頭應了下來。她將陸瑩放在了珍寶閣門口,道:“等我回府後,讓人來接你。”
陸瑩含笑點頭,帶著木槿等人入了珍寶閣,珍寶閣內不僅有文房四寶、各種古玩擺件等,還賣一些女孩們喜歡的團扇一類。
因為兩個妹妹喜好不同,陸瑩便多逛了一會兒,才剛選好四妹妹的禮物,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卻入了珍寶閣,正是睿王沈涵。
沈涵一襲月白色繡卷草纏枝紋錦袍,墨發高挽,含笑的眉眼中卻透著一絲壓迫感。
他徑直朝陸瑩的方向走了過來,“不料咱們如此有緣,竟是又見麵了。”
他目光緊緊盯著陸瑩,唇角微微勾起。
陸瑩一怔,趕忙行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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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一位小太監匆匆入了東宮,璀璨的陽光直直照射在琉璃瓦上,整個東宮都沐浴在陽光下,簷上的鎮脊神獸很是威風凜凜。
入內,映入眼簾的是巍峨的正殿,廊下是刻著龍紋的紅柱,門口掛著的宮燈都比旁處獨出心裁。
小太監將探查到的消息稟告給了宋公公。
此刻,太子正在書房與東宮輔臣議事,宋公公並未進去打擾,一刻鐘,太子太保秦大人率先走了出來,宋公公親自送了他一程。
書房內僅剩太子太傅劉大人和太子,議完要事,劉大人才一掀衣袍,欲要跪下。
劉大人已年近五十,兩鬢已發白,他學識淵博,德高望重,太子一向敬重他,他伸手扶住了劉大人的手臂,“太傅這是作甚?”
太子瞧著瘦削,實則力道很大,因常年習武,修長白皙的指腹上也略帶薄繭,劉大人被他直接扶了起來。
劉大人躬身行了一禮,道:“朝堂上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言,愈演愈烈,再拖下去,勢必會影響殿下,臣懇請殿下儘快寵幸司寢宮女。”
除太子外,成年皇子共有三人,唯有四皇子的生母,是宮女出身,不成氣候,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皆出自名門,背後都有強大的母族為支撐,兩人暗中也有不少簇擁者。
皇子之間表麵雖兄友弟恭,實則爭鬥已白熱化。饒是前段時間,大皇子不在京城,太子身有隱疾的流言,未必沒有他的手筆。太傅是怕請求罷黜太子的大臣會越來越多,才有此勸諫。
陽光透過窗牖灑了進來,室內的溫度也逐漸升高,金燦燦的陽光照在他身上,襯得太子清雋的眉眼,愈發有些疏離。
他淡淡道:“太傅不必著急,經此一事,方可瞧出哪些大臣已然戰隊,這於孤來說,是好事。”
太傅怔了一下,方才明白這事之所以愈演愈烈,有太子推波助瀾的意思,經此一鬨,確實試出一些人,他由衷道:“太子英明。不過,這事也不好一直拖下去,太子還是儘快打破流言的好。”
“孤心中有數,太傅不必擔憂。”
直到劉大人也退下後,宋公公才進入書房,一進來,隻覺滿室涼意。室內擺著四盆冰,驅除了夏日的燥熱。
太子端坐在書案前,正提筆寫著什麼。公文上的字蒼勁有力,氣勢磅礴,自成一派。
宋公公候在一側,幫他研墨,待他寫完,才稟告道:“殿下,這幾日禮部侍郎的嫡長女以及李千戶的庶女都不曾出府,陳掌櫃的女兒隻去過酒樓兩次,並未與旁人過多接觸,唯獨武安伯府的陸小姐出門時,接連兩次遇到了睿王。”
留宿名單出來後,沈翌就讓人暗中盯了一下這四位小姐,聽到最後一句,他方抬起頭。
睿王看似散漫,實則心思深沉,一向無利不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