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括看起來實在很淒慘,不過這時候卻很難有人能同情他:“這場比試勝負已分,宋師兄再動手,豈不就是偷襲……”
他明知自己已經輸了還要動手,被打成這樣,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我看他就是輸不起!”少年抱著手,神情流露出幾分不屑,“這宋括,分明就是個氣量狹小的小人。”
“你怎麼說話的,宋師兄一向友愛同門,我們修行上遇到什麼問題,他也從來不吝指點……”平素與宋括交好的人忍不住開口為他辯駁。
宋括身為掌門弟子,平素會幫陸佑之處理不少門派俗務,因此,鬆溪劍派中有不少人都得過宋括好處,此時自然都開口為他說話。
“沒錯,宋師兄不是那樣的人,這其中許是有什麼誤會……”
“真是好笑,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對陸師弟出手,還能有什麼誤會?這不是輸不起是什麼?”
“還是說,你們眼睛都瞎了,所以才肯看不見他做了什麼?”
“你——”
“煉氣九重的修為,卻輸給剛剛突破煉氣七重的陸師兄,看來宋師兄的實力名不符實啊。”
“勝敗本是常事,輸了便輸了,但方才宋括的劍直逼陸師弟要害,若非他反應及時,隻怕非死即傷。”
“或許宋師兄隻是一時求勝心切,才會魯莽出手,也不必太過苛責吧。”
輸給一向不如自己的師弟,恐怕誰也不能輕易接受這個結果。
“他受掌教大恩,卻對陸師弟下此重手,我看不是魯莽,而是本性流露?”
“平日見他對陸師弟關懷備至,眼下看來,也未必全數真心。”
宋括趴在地上,比武台下的議論聲接連落入他耳中,他緩緩收緊了手,眼神陰沉。他往日費心費力營造的周全處事,溫和大度的形象,今日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自己打破了。
往後就算他做得再好,也無法彌補今日之事。
宋括咬緊了牙,陸雲柯怎麼可能勝了自己,他不過才突破煉氣七重罷了!
難道太上長老的指點,如此有用?那他為什麼看上了陸雲柯這個廢物!宋括隻覺滿腔憤懣無法言說。
比武台上的執法弟子此時心中一陣後怕,好在陸師弟反應及時,若是他在贏了比試後被傷,就是自己這個執法弟子的過失了。
皺眉看了宋括一眼,執法弟子高聲宣布道 :“此戰,鬆溪峰弟子陸雲柯勝!”
聽到這句話,陸雲柯下意識看向宋括,他趴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不知是因為羞愧,還是難堪。
在他低頭之時,宋括也抬起頭來。
那一瞬,陸雲柯在這個向來對自己照顧關心的師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殺意,恰如一盆涼水對他當頭澆下。
他刻意想忽略的事,已經無法回避。剛才,宋師兄其實是真的想殺了自己吧……
若非這幾日,前輩親自指點他身法,換作之前的自己,應該根本不可能躲開。
陸雲柯怔愣在原地,換作平時,他早就去扶宋括起身了,但現在,他腳下卻像被凍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而因為陸雲柯丟了這樣大的臉,宋括心中隻剩怨恨這一種情緒,隻是到了這時,他什麼也不能再做。
宋括的目光掃過周圍一眾門派弟子,不知在想什麼,他踉蹌著站起身,跳下比武台。
推開圍觀的鬆溪劍派弟子,宋括什麼也沒有說,狼狽地離開了演武場。
陸雲柯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再也沒有比試取勝的喜悅,隻剩一片難言的複雜。
不遠處,見證這場比試的幾位長老彼此對視一眼,不由歎息一聲。
在他們眼中,宋括往日行事周全沉穩,友愛同門,完全擔得起掌門首徒這一稱號,隻是今日之事,卻讓這幾位長老看見了宋括刻意隱藏的陰暗麵。
站在他們旁邊的吳師兄見陸雲柯沒有受傷,當即鬆了口氣。剛才宋括動手的時候,他和眾位長老立即想阻止,好在陸雲柯反應及時,自己便化解了這場危機。
看著宋括離開的背影,吳師兄臉上神情越發嚴肅,他向幾位長老一禮,轉身向掌門大殿而去。
在聽完吳師兄一席話後,陸佑之失手將茶盞落在桌上,幾滴茶水飛濺而出,正如他的心情。
他實在不願相信,拜入門下多年,自己親手教導出來的宋括會做出那樣的事。
當日他願意收宋括為徒,不僅是因為其天資出眾,宋括再出眾也比不得大長老門下的青凝,而青凝乃是陸佑之撿回來的孩子,若是他想收徒,青凝絕不會拒絕。
陸佑之之所以選擇宋括,是因為那時剛入鬆溪劍派的他對陸雲柯夠好。
這是陸佑之身為父親的一點私心。
卻沒想到……
“是我平日太注重弟子修行進境,卻忘了磨礪他的心性。”陸佑之長歎一聲,自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