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又做夢了。
夢裡麵,她被一個俊美的少年郎抵在雕花的窗台上。白色的紙燈籠被打翻,昏黃的燭火跳躍,在黑夜中映照出他琉璃色的眼眸。
他低著頭、眼尾猩紅,將她的雙手牢牢扣在身後。他俯身下來,鼻尖貼著她的鼻尖,暗啞著嗓子質問她。
“為什麼?”
這幾個字讓蘇溪止不住顫抖,她有些心虛地往後縮了縮,刻意忽略他眼角滾燙的淚珠。
“這麼久以前的事了,還......還提它做什麼?”
少年郎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他扯下她腰間的紅繩,纏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懲罰似地咬住她微微張開的紅唇。
卻也隻是淺嘗輒止、若即若離。
下一刻,少年郎一聲冷笑,鬆開她手上的紅繩,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彆走啊!”蘇溪用腳尖勾住他緊致的腰身,“你......你不親了麼......”
少年郎的胸膛劇烈起伏,卻沉默著不說話,側身站在原處,賭氣似地去掰纏著他腰身的小腳。
蘇溪將他纏得更緊了。
她哆哆嗦嗦地去牽他的手,將他的大掌覆在她的心口上,聲音小得可憐。
“彆,彆氣了。我......我補償你,好不好?”
蘇溪的話剛出口,便把自己嚇醒了。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透過半掩的車窗,看見京城繁鬨的街頭,恍然間意識到她已經回京了,人正在馬車裡。
她又夢到了他。
她捂住發紅的耳尖,狠狠一巴掌打在馬車的內壁上,卻將自個白嫩的小手打痛了,趕緊縮回手,吹了吹。
你個色I胚!
你個女I流I氓!
三年了,你還饞人家的身子!!!
蘇溪從軟墊下麵的木箱子裡拿出一本風I月小冊子,不耐煩地將其扔到角落裡。
哼,都怪它!
繪畫得那麼形象做什麼?
“公子,南巷到了。”車夫溫聲提醒。
車夫喊她公子。
蘇溪有兩個身份。
在京城,她是備受矚目的王府世子,是沈惜公子;
在江南,她是國公府的小姐,是蘇溪。
世人皆知沈惜公子才華橫溢、年少得誌,卻鮮少有人知道“沈惜公子”是貨真價實的姑娘。
這次回京後,她聽說新帝在京城的鬨市中建了一條小巷,小巷仿造江南杭城的南巷一比一建造,頗有煙雨江南的詩情畫意;
新帝又在南巷中設立了各種棋藝切磋,獲勝者可得到豐厚的嘉獎,引得宣國各地的愛棋者紛至遝來。
蘇溪站在南巷的入口處,凝神望向牌匾下一塊又一塊凸起的石磚。
像,太像了。
和她記憶中的南巷近乎一模一樣。
她繞過人群,獨自走在小巷的背後,看清風拂過河畔的柳樹,看石磚的縫隙裡冒出一團團綠色的青草。
陡然,街角的拐角處閃過一個高大的黑色背影。
蘇溪呼吸一窒,幾乎沒有多想,立即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跑。
怎麼這麼巧?
居然在京城遇見他!
蘇溪越跑越快、越跑越急,在躲避一個石墩的時候,被路邊的一塊小石子絆了一跤,被迫停下。
“躲什麼?我不虧欠他!”
“大方點,指不定人家早忘了。”
“若是他不尷尬,說不定還能做個I床I友,啊,呸,朋友!”
蘇溪反複深吸幾口氣,穿過逆向的人潮,擠過月牙形的拱橋,終於將對方堵在了巷子的儘頭。
她氣喘籲籲,拉著那人的衣袖,老半天直不起腰。
“彆走了,陸江,我跑不動了。”
陸江是她夢裡的少年郎。
三年前,她遊曆江南的時候,連哄帶騙讓人家做了她三個月的外室。後來,她拋下了他。
黑色背影回過頭,陌生且專注地盯著她瞧。
蘇溪在看清那人的長相後,忙鬆開手,往後退了幾步。
“那啥,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蘇溪尷尬地道歉,近乎逃一般往回走。
“等等,”身後的男子叫住她,“敢問......您是沈惜公子嗎?”
蘇溪頓住:“你沒他長得好看。”
“嗯?”
“我是說你身材沒他好。”
蘇溪說完吐了吐舌頭,惱恨今天這舌頭總打結,說不出一句像樣的人話來。
她回頭,臉上掛著禮貌又客氣的笑:“是,方才打擾了。”
黑衣男子拱手行禮:“聽聞公子棋藝無雙,小生甚是仰慕,特從巴蜀趕來,隻為一堵公子之風。”
路人聽見“沈惜公子”幾個字,立即圍過來。
“沈惜公子,我從運城來的!”
“還有我!我從長寧來的!我們聽說您回京了,特地來砰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