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她看著陸江的背影,又說天山草可以補氣血,就是很難買。老夫人一聽,當即表示在杭城,還有什麼是蘇家買不到的?
總歸蘇溪想要的,老夫人都給她。
*
回城的馬車裡,蘇溪很是感慨。
外祖母有多疼她,她心下再清楚不過。其實,不單單是外祖母,整個國公府沒有誰不拿她當寶貝。
一想到大皇子和太子的黨派之爭,一想到國公府這些年乾的齷齪事......蘇溪搖了搖頭,久久沒有說話。
陸江坐在靠窗的位置,左手食指有節奏地敲打窗棱,不知在想些什麼。
陰雨綿綿、官道濕滑,馬車駛得比平常慢,輪子“咕隆咕隆”壓過泥濘,濺起一片片土褐色的泥水。
天色暗沉,綠色的柳樹在風雨中飄搖,驚起一隻隻躲雨的麻雀。
“戲演得不錯。”
陸江的聲音很低,且側著頭望向窗外,若不是蘇溪耳尖,還真不知道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她恍然間記起,她曾答應過陸江,隻要他配合她演戲,她便送一壇金子給他。
總體上來說,除了差點穿幫以外,她還是很滿意陸江今日的表現,至少外祖母已經默認了他倆的交往。
這也就意味著,短時間內,外祖母不會再提相親的事。
“彼此彼此,陸公子也是有演技的,”蘇溪抱起一壇金子推到他麵前,“諾,給你,說好的有償,不哄你!”
陸江依舊看向窗外,語氣冷淡:“不用,你留著。”
“彆用我那套來對付我呀!”蘇溪笑了,強行將金子塞到他的懷裡,“我這個人吧,存不了錢,有多少用多少!你就拿著吧,指不定過幾天我花光了,你想要也沒有了。”
蘇溪伸出了白嫩的十指,“瞧瞧,我的手漏財,就漏給你吧!”
陸江終於抬眸看她。
逆向的光影裡,蘇溪並攏的手指中間有細小的縫隙,光線從縫隙裡穿過來,竟晃得陸江微微眯了眼。
古人說,手指有縫,漏財。
陸江移開視線,沒有回話。
隔了一會兒,他從心口處掏出方帕,那張蘇溪用過的方帕,他緩緩拿到窗外,扔了。
“臟了,賠我一套。”
蘇溪愣了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一套”,而不是“一張。”
他身上這套衣服才做的呢!
花了她不少錢呢!
“陸公子,要不我幫你洗洗吧?這麼好的衣裳,扔了怪可惜的。”
陸江不說話,隻垂著眸子盯著她瞧,蘇溪瞬間沒底氣了。
“可惜啥呀?像我這麼有錢的人,怎麼會在乎一套衣裳呢?我就是特彆想幫你洗衣服,手癢,沒辦法。”
“行,成全你。”
蘇溪舌頭抵著上顎,笑得很難看:“......謝謝。”
*
蘇溪以為外祖母的“饋贈”怎麼著也要等好幾天,結果第二日下午,國公府就送來了滿滿一馬車的錢財,其中包括天山草在內的不少上等藥材,多是補氣養血的。
蘇溪讓寒雪擬了份單子,將錢財分成兩部分。
一部分讓鏢局押運回京城,拿給父親。
父親是王爺,統帥十萬兵馬,平日裡用錢的地方很多。既然父親讓她“訛錢”,那定是他有特彆的用處。
另一部分拿去修路了,修那條青石磚破損、一下雨就小水窪亂積的小巷子,那條她遇見陸江的小巷子。
當然,用的是國公府的名義。
寒雪看著單子上的錢財已經全部散儘,就連少夫人送的昂貴首飾也被小姐典當了,她頗有些不甘。
“小姐,您......您真的不給自個留點麼?”
“留什麼?笨蛋!隻有用光了,才能再次伸手要啊!”
蘇溪笑著打趣。
國公府的錢財多是搜刮的貧苦老百姓,隻有將這些錢財用在老百姓的身上,她才安心。
夏末撩開簾幔進來,手裡拿著一個白色的小瓷瓶。
“小姐,這是陸公子讓奴婢給您的,說是對於祛疤有特彆好的療效。”
蘇溪接過小瓷瓶,想起陸江幫她梳頭的時候,曾注意過她後頸上的疤痕。
“他還挺有心。剩下的事你們看著安排,我去一趟西廂房。”
總得當麵向人家說一聲謝謝。
寒雪和夏末相互間使了個眼色,笑得不懷好意。
“小姐,您和陸公子發展得還挺快。”
“今晚要給您留門嗎?”
“留什麼門啊?院子裡一堆滋補的藥材,明日就給小姐燉上。”
蘇溪杏目圓瞪,抬手想要揪她們的小臉,忍了忍,放棄了。
“得!本小姐......不和我深愛的女人計較!”
言罷,蘇溪佯裝大度,極其不在意地“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她敲響了陸江的房門。
“進來。”
陸江的聲音有些縹緲,蘇溪尋著聲音的位置,判斷出他不在矮桌旁坐著,而是在屏風後麵。
屏風後麵,嘩啦啦的水聲起伏,一抹斜靠在浴桶裡的背影混著霧氣,倒映在半透明的屏風上。
“蘇姑娘,幫我擦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