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沒想到陸江在沐浴。
她恍然間明白了兩個丫鬟罪惡的眼神。不過,她們太看得起她了,就算她有賊心,也沒賊膽對陸江做點什麼。
“行啊!還要多謝你送我藥膏呢!”
蘇溪順手取下銅盆架上的棉帕,繞到了屏風裡側。
屏風裡側,陸江坐在深褐色的木桶裡,兩隻胳膊隨意搭在木桶的邊緣。那泛著熱氣的柔軟濕發,被清洗後披散在他的背後。
水霧繚繞,混著淡淡的桃花香,在氤氳的空氣裡形成誘I人的水滴;水麵上漂浮著的桃花瓣,蕩漾出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蘇溪微微迷了眼。
話本子裡描繪的“美男出I浴I圖”,大抵是這般樣子吧!
“你身材真好!看起來瘦,其實挺有型的。”
蘇溪在他身後半蹲下來,用棉帕裹住滴水的長發,細細地擦拭。
陸江背對著她,她看不見陸江的表情,不知道陸江此刻在想什麼,隻覺得周圍的氣息冷了幾分,縱然是有熱霧縈繞,她的胳膊上也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你見過其他男人的身子?”
“啊?”蘇溪一愣,“哦,就你和我大哥。不對,還有我爹。”
她大哥和阿爹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兩人都練了一身腱子肉,不小心撞到心口,能彈得她半米遠,腦門都疼!
蘇溪覺得男人肌肉太多,也不好看,像陸江這樣白白淨淨、線條流暢的,多好啊!
陸江側頭,語氣柔軟了些:“你和家人的感情挺好。”
“那是自然,不過也沒少挨打。小時候學著我哥光膀子,被阿爹胖揍了一頓。”
蘇溪提到大哥和阿爹,總有說不完的話,眉梢間洋溢著少女藏不住的驕傲和喜悅。
“你大哥身上可有劍傷?”
陸江緩緩轉過身,露出心口處的一道猙獰刀疤。黑發隨著他的動作從蘇溪的手中滑落,跌入浴水中。
“誒?”蘇溪看向水麵上漂浮著的黑發,“哎呀,我都快擦乾了,這下好了,全打濕了。”
蘇溪瞪了陸江一眼,陸江似乎完全不在意,胳膊枕在木桶上,琉璃色的眼眸就這樣望著蘇溪。
他本就生得俊美,沉默的時候更顯清冷,眸光流轉間,似有一種多情的味道。
然,蘇溪正氣著,壓根沒有心情欣賞他的美。她沒好氣地將棉帕搭在木桶上,拉來一根小板凳,坐下。
“當然有啊,哪個學武的男子身上沒傷啊?”
“比我還多?”
陸江從浴水裡冒出來,企圖露出他腰腹間的劍傷。蘇溪趕緊擺擺手,示意陸江不用起身。
“我看過啦!你暈倒的時候,我給你換的衣服呢!你渾身上下有幾條疤,我通通都能數出來。”
蘇溪又說,她並不知道大哥身上到底有多少傷疤。因為自從她大哥去過學堂,明白什麼是“男女有彆”後,大哥防她就跟防賊似的。
其實她覺得“男女有彆”不值得提倡,不過是祖上為了禁錮女子的思想罷了,就像現在,她和陸江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隻要彼此沒有旁的想法,又怎會尷尬呢?
陸江笑了,抬手將她額間的垂發攏至她的耳後:“你怎知道我沒有?”
他的聲音是低沉的,動作是輕柔的。
那常年握著劍柄的指腹帶有老繭,略顯粗糲,指尖卻是溫熱的,從她的耳後劃過,留下淡淡的桃花瓣的香味。
蘇溪怔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陸江所有的表現太親近了,那甜膩的語調、曖I昧的眼神,就差直接告訴她,他願意讓她為所欲為。
蘇溪環住胳膊,問他:“你是不是缺錢了?”
陸江的臉瞬間垮了。他往後退了些,拉開和她的距離。
“我是貪財之人麼?”
蘇溪:“!!!”
您是不是,難道心裡沒點數嗎?
“你......當然不是啦!”蘇溪笑笑,“不過,外祖母給我的錢我已經敗光了,騙你是小狗。”
“我不要錢。”
“我知道!可我現在真的沒錢!”
蘇溪非常詳儘地說了她是如何在一個時辰內敗光家產的,就是希望陸江能夠“知難而退”,不要打她錢財的主意。
可陸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氣息越來越沉,似乎她再多說一句,他會立馬攆她走。
她十分沒骨氣地轉了話鋒。
“一壇......誒,我還存了一壇金子!隻有這麼多了,你先用著,乖啦!”
她房梁上不是多出了一壇金子麼?她就當沒看見,拿它哄陸江得了。
陸江側頭,幽幽地盯著她瞧。燭火昏黃,在他俊朗的容顏上留下晃動的光影。
長睫微眨,掩映著的眸光中是蘇溪粉嫩的臉頰。